“你请朕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赏画吧？”康熙端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徐徐饮着一盏金瓜贡茶。
“皇上英明！”既有事相求，舜英便立刻摆出一副好态度来，“不瞒皇上，我是为了十八阿哥。”
“哦？”康熙略有些意外，“表妹想抚养小十八？”
虽然佟二身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慈母之心，但小十八年幼、生母又卑微，给佟二无妨。
舜英摇头：“不是我，是宣妃，我也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喜欢一个孩子。”虽是王贵人太会哄人，但不得不承认，十八阿哥确实可爱。
为宣妃求子？
康熙微微疑惑，“为何不是太后出面？”
舜英笑着说：“许是担心被皇上拒绝，会伤了颜面。”
康熙忍不住反问：“你就不怕被朕拒绝？”
舜英道：“我是无妨的，反正我尽力了。”
康熙的沉默震耳欲聋——你是哪里尽力了？！就画了一幅画，请朕来欣赏？甚至都不是送给朕的！
“表妹啊，你能否……稍稍认真一些？”康熙真心觉得自己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换了是从前，怎么也得摔了手里的茶盏。
舜英双手一摊，“非我不认真，而是我现在手上着实没什么能打动皇上的东西了。”——好吧，较真来说，她手心的红云空间里好东西实在不少，但是！一日未筑基便拿不出来！
“我现在能拿出来也就是一些仙洲的讯息，皇上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憋着心里也没啥意思，唠唠嗑若是能给宣妃换个养子，何乐不为呢？
康熙沉默了数息，其实倒也是，朕想要的东西，佟二现在拿不出来！还得小心提防着佟二日后食言而肥，因此还得对她多加包容！
每每想到此，康熙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朕给佟二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佟二给朕的……貌似除了益寿延年丹的承诺，也就是水泥方子了。
益寿延年丹遥遥无期，但佟二的用处——
“类似水泥的东西，仙洲可还有旁的？唔，需得是那种造得出来的。”康熙正色道，事关国本气运的好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舜英：别说，还真有。
“在炎热地带，有一种金鸡纳树，从树皮中能提炼出一种药，对治疟疾很有效，还有解热、镇痛的功效，因此对瘟疫、伤寒、肺痨、麻疹都有一定疗效。”舜英借机掺杂私货。
“这是仙洲之物，大清也有吗？”康熙对此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舜英笑着说：“仙洲的绝大部分普通东西，此间世界都有。只不过大清之内恐怕未必有，此树只长在极其湿热之地，海外或许有。”
康熙点了点头，“朕会叫人留心的。”
说罢，康熙露出更加期盼的眼神，“还有别的吗？”
“唔……”这个时代地瓜土豆玉米都有了……
“哦，对了，还一种橡胶树，也是长在炎热潮湿的地方。割树皮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液，经过处理，干燥后的东西称之为橡胶，橡胶弹性很好，还能隔水、隔气，很是耐磨，因此可以用来做轮胎……”
舜英话未说完，康熙便摆了摆手，“朕知道了，回头叫人一并去寻。”
这厮摆明了对橡胶不感兴趣啊！没眼见的康麻子，这可是工业时代不可缺少的原材料！
舜英撇撇嘴，面无表情道：“还有牛痘，就是长在牛身上的天花痘，此病在牛身上病情非常轻微。若人种上牛痘，也只是小病一场，但已然能获得免疫天花的能力。”
康熙愕然变色，“你怎么不早说？！”
舜英平淡地说：“忘了，修仙之人又不会得天花，凡人才需要牛痘。”
康熙内心的激动已经无以复加，他幼时亦是得过天花的，甚至现在脸上、身上已然保留着天花肆虐后的痕迹！若是早有此物，朕当年又何需徘徊在生死一线！！如今又何需冒险给诸子种人痘？！
佟二入宫都这么些年了，竟到现在才说这个！！
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她——她居然忘了！！
“忘了？！”康熙已经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舜英笑了笑，“我是真的忘了，这玩意我又不需要。”
康熙听得此言，只觉得都要压不住愤怒了，人痘推行了这么多年，虽然膝下诸子无有因此夭亡者，但宗亲子侄却又不少死在这上头！但是人痘仍然需要种，否则真正的天花来袭，便是九死一生！
“你——”康熙气得几乎鼻孔冒烟。
“我真不是故意的。”舜英一脸坦诚。
未免康熙炸毛，舜英又连忙道：“金鸡纳树和橡胶树远在海外，未曾为人所知便罢了。这牛可到处都有，怎的竟一直没人发现？”
“你也说了，此病在牛身上十分轻微！”康熙咬牙切齿，老脸都有些扭曲了，“只怕落在养牛人的眼中，不过就是水痘、疱疹之类的东西，谁会当成天花？”
谁不晓得天花是要命的东西？！凭什么到了牛身上便“十分轻微”了？！
“何况，谁会把牛痘种到人身上？”畜生身上长出来的东西，种到人身上？！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皇上不妨先找个死囚试试。”舜英诚恳地道。
“不用你说，朕也会着人妥善试用！”康熙恨恨道。
一个牛痘而已，值得这么愤慨吗？
也许是天花给康熙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吧？
果然刀子割在谁身上，谁便会痛得跳脚！
“说来皇上还真是福泽深厚啊。”天花这种要命的东西，成年人都未必造得出，他幼年居然就扛了过来。
“哼！”康熙鼻孔出气，没点好脸色。
舜英笑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牛痘早早就被发现了，先帝也就不会英年早逝了。”——顺治不死，还有你啥事？康熙正是因为熬过了天花，有了这一巨大加分项，孝庄太皇太后才宁可放弃年长的二阿哥福全，选择了年纪更小些的康熙。
康熙当然听得懂佟二话中的弦外之音，他蹙了蹙眉，罢了，反正佟二没有直说，就当没听见得了！
若事事都要跟佟二置气，朕早晚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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