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白山的地界，感觉立刻不同了。
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却也带着一股原始的、凛冽的寒意。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费力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零星晃动的光斑。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声音。
各种不知名的鸟鸣虫嘶从四面八方传来，更显得山林幽深静谧。
墨玄走在最前面，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盘结的树根、湿滑的苔藓和隐藏在落叶下的坑洼。
他依旧沉默，大部分心神似乎都用在压制伤势和警戒四周上，只留下一道冷硬的背影给我和黄老。
黄老恢复了些精神，蹲在我肩头，小鼻子不时抽动，低声道：“三姑娘，留心些，这老林子里的家伙们，鼻子都灵光得很。
您身上那水煞气息虽被压制，但瞒不过道行深的，至于墨玄大人那身妖气……”它缩了缩脖子，没再说下去。
我明白它的意思。
我们这一行，就像黑夜里的明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我努力收敛自身气息，将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维持在一种缓慢流转的状态，同时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感知周围环境上。
灵视在这种地方似乎变得更加敏锐，我能看到一些寻常看不见的东西——缠绕在古树上的淡淡灵光，在草丛间一闪而过的、怯生生的小精怪身影，甚至是一些残留的、不知属于何种存在的古老印记。
这里确实与山外是两个世界。
走了约莫大半日，林木愈发茂密，几乎不见天日。
空气湿度很大，带着浓重的泥土和草木腐烂的气息，偶尔能看到一些野兽的足迹，但并未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直到我们穿过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区域。
墨玄突然停下了脚步。
几乎同时，我也感觉到一股阴冷、滑腻的气息，如同毒蛇般，从前方的阴影中锁定了我。
“嘶——”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前方一块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后，缓缓探出一个……三角形的、覆盖着细密青鳞的蛇头！
那蛇瞳是冰冷的竖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贪婪，死死盯住我，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
这蛇不小，光探出的部分就有水桶粗细，通体青黑，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周身散发着不弱的妖气。
是常家仙？还是未开灵智的妖兽？
黄老立刻从我肩头跳下，挡在我身前，虽然体型差距悬殊，但它身上腾起一股不弱的黄芒，厉声道：“前方道友，何故拦路？吾等只是借道而过，并无冒犯之意！”
那青蛇根本不理睬黄老，它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黏在我身上，那是一种看到绝世美味般的贪婪。
“嘶……好纯净的灵蕴……还有一股……诱人的阴煞之气……”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带着令人不适的粘稠感，“留下这个人类……你们可以走……”
它的目标是我！是因为我体内的力量，还是那被镇压的水煞？
墨玄依旧背对着我们，仿佛没听到那青蛇的话，也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但我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绷紧。
他在等什么？考验我？
我心念电转。
不能总依赖别人，尤其是状态不明的墨玄，这是我必须面对的。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黄老稍稍挡在身后，目光迎上那冰冷的蛇瞳：“想要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我全力催动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赤金色的光芒自我体表隐隐透出，眉心“门钥”印记发烫，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气息瞬间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我左手紧握“胡家”木雕，右手则暗中扣住了奶奶留下的那枚“醒神玉”碎片。
那青蛇显然没料到我有如此反应，冰冷的竖瞳猛地一缩，闪过一丝惊疑。
但它仗着道行和体型，只是略微一顿，便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巨大的蛇身猛地从岩石后弹出，如同一条青黑色的钢鞭，带着腥风，朝我狠狠扫来！
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黄老尖叫着，身上黄芒大盛，化作一道凝实的屏障挡在我面前！
砰！
蛇尾狠狠抽在黄芒屏障上，屏障剧烈晃动，黄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吃了亏。
而我也在瞬间动了！
我没有硬抗，而是凭借增强后的身体反应和感知，向侧后方疾退，同时将“醒神玉”碎片的力量引导至双目！
眼前景象瞬间变得清晰，那巨蛇扑来的轨迹仿佛慢了半拍！
我看准它七寸稍下的位置，那里妖气运转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就是现在！
我猛地将体内那股赤金力量集中于指尖，模仿着意识海中那种“斩断”的意念，并引动了“胡家”木雕中的一丝灼热气息，三者融合，化作一道凝练的金红色细芒，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向那处凝滞点！
这一击，几乎抽空了我大半的力量！
“嗤！”
金红细芒命中！
那青蛇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扑势顿止！
它被击中的部位，青鳞炸开，露出底下模糊的血肉，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更重要的是，它周身流畅运转的妖气被打断了，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它惊怒交加地看向我，竖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戾。
就在它挣扎着想要再次扑来时——
一直沉默的墨玄，终于动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手，对着那青蛇的方向，凌空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那青蛇却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刚刚腾起的凶焰瞬间溃散，庞大的身躯被死死摁在地上，连头颅都无法抬起，只能发出恐惧的“嘶嘶”声。
墨玄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挣扎的青蛇身上，只吐出一个字：
“滚。”
那青蛇如蒙大赦，身上压力一轻，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带着伤，狼狈不堪地扭动身躯，飞速钻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墨玄这才将目光转向我，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但似乎……在我刚刚发出攻击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力量运用，粗劣不堪。”他评价道，语气平淡，“但时机和眼力，尚可。”
这算是……夸奖？
我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脱力，差点站立不稳，黄老赶紧跳回我肩头，担忧地看着我。
“节省体力。”墨玄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这，只是开始。”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青蛇消失的方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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