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突然薨逝的消息传遍京城时,京城的百姓都兴奋起来,毕竟柳家对他们的伤害仍历历在目。
柳丞相权倾朝野多年,门生遍布天下,即便近年朝中势力三分,也依旧是朝堂上无人敢轻忽的存在。
可如今,灵堂就设在相府正厅,素白的幔帐满室肃穆,柳家子孙身着缟素,跪在灵前哭得肝肠寸断,却没有多少官员前来吊唁。
围在相府门口的百姓都纷纷议论起来。
远处传来清脆的鸣锣声,紧接着是仪仗前行的肃静声,街道两侧原本驻足观望的百姓纷纷俯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明黄色的御驾缓缓驶来,銮舆纹饰精美,顶端的鎏金宝顶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光。
銮舆两侧,官兵紧随其后,衣摆摩擦声与马蹄声交织,压过了灵堂隐约的哭声。
御驾停在相府门前,李福安轻步上前,撩开轿帘,洛烨迈步走下。
他腰间只系了一根暗金色的腰带,发丝用玉簪松松束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眉峰微蹙,眼底似含着泪光。
全然不见平日朝堂上的威严锐利,倒像是真的为肱骨之臣的离世而痛心。
“陛下驾临——”
李福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相府内外,跪在灵前的柳家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哽咽:“臣等,叩迎陛下。”
洛烨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为首的柳文祥,声音低沉沙哑:“柳爱卿猝然离世,朕心甚痛,不必多礼,起身吧。”
他的语气满是惋惜,目光扫过灵堂正中悬挂的柳丞相画像,眸底的哀戚又深了几分。
随即缓步走到灵前,拿起案上的三炷香,由内侍点燃后,恭恭敬敬地躬身祭拜了三次。
祭拜完毕,他站在灵前,望着柳丞相的遗像,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柳相追随先帝,辅佐朕登基,虽是过错甚多,但仍是为大元做了不少事情,此番自刎离世,朕也是深感痛心。”
说罢,他抬手拭了拭眼角,那细微的动作落在众人眼中,更显其仁厚重情。
匆匆赶来的礼部尚书连忙上前,躬身道:“陛下仁爱,念及旧臣,实乃百官之幸,万民之福。柳丞相在天有灵,定感陛下隆恩。”
洛烨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柳家众人,语气温和:“柳丞相文采斐然,尔等往后当谨守本分,莫负柳相生前教诲,莫负朝廷厚望。”
这番话听得柳家众人感激涕零,纷纷再次跪地叩谢,“谢陛下隆恩,臣等万死难报!”
他们沉浸在洛烨的体恤与哀戚中,全然未曾察觉,洛烨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冷光。
更未曾留意,禁军统领悄然抬手,给身后的禁军递了个隐晦的眼色,一队队身着铠甲的禁军悄无声息地围在了相府四周,将整个相府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洛烨又在灵堂停留了片刻,与柳家众人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言行举止间皆是仁君气度,引得在场官员和百姓无不暗自赞叹,称颂他体恤旧臣,仁德无双。
待仪式告一段落,洛烨才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转身离去,御驾渐行渐远,留下满府的哀戚与称颂。
可御驾刚行至街口转角,他脸上的哀戚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他坐回銮舆,接过李福安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声音冷冽:“吩咐下去,柳氏一族,不分老幼,尽数贬为庶人,即日流放漠北荒野,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李福安躬身应下,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恭敬地退到一旁,低声吩咐随行的禁军统领。
片刻后,原本围在相府外的禁军便齐齐涌入府中,冰冷的铠甲碰撞声打破了灵堂的肃穆。
众人脸上的感激还未散去,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柳文祥站起身,望着闯入的禁军,声音带着颤抖。
他本以为洛烨会看在柳父自刎谢罪的份上饶过柳家,所以心中也生了些许感激,但见到禁军闯入,这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说完,他心如死灰,面无表情,绝望地等着洛烨的宣判。
禁军统领手持圣旨,面无表情地展开,尖锐的声音在灵堂中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一族,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其罪当诛,念及柳相曾有微功,免其族诛,贬为庶人,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柳家众人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哭声、质问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却终究抵不过冰冷的刀剑。
禁军不由分说地上前,将柳家众人一一捆绑,不管是年迈的老者,还是年幼的孩童,都被强行拖拽着往外走。
素白的灵堂被搅得一片狼藉,纸钱纷飞,遗像倾倒,昔日煊赫的相府,顷刻间便是满室萧索。
而刚刚还在灵前垂泪的洛烨,早已乘着御驾返回皇宫。
只留下满京城的称颂,称颂他仁厚念旧,即便处置罪臣,也留了一线生机,实乃千古仁君。
消息如风一般,越过京城的城墙,传到了百里之外的青玄观。
青玄观坐落于青山深处,远离尘嚣,香火虽不鼎盛,却格外清幽。
后山的禅院之中,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旁种满了翠竹,风过处,竹叶沙沙作响,透着几分禅意。
禅房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沈扶寂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正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卷书,指尖修长,骨节分明。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隽挺拔的身姿,只是脸色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眉宇间却藏着深沉的智谋与锐利。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身黑衣的问风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声音压低了几分。
“主子,京城传来消息,柳丞相的丧礼上,陛下亲自前去祭拜,言行间尽显仁厚,博得满朝称颂,可转头便下了圣旨,将柳氏一族尽数贬为庶人,流放漠北荒野。”
“柳家势力,已然被连根拔起。”
沈扶寂握着书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随风摇曳的竹叶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沉了下去。
他缓缓合上书,声音清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仁君名头,雷霆手段,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柳丞相一家嚣张跋扈,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他竟选在丧礼之上动手,既除了心腹大患,又博了美名,这手段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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