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则重罚，重则性命不保。
可洛锦歌，偏偏这么做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呐喊。
四夫人这是不要命了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长公主并没有勃然大怒。
她低头看着洛锦歌。
然后，她终于松开了握鞭的手，任由长鞭垂落在地。
她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擦去洛锦歌脸上的泪痕。
“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我……四夫人，你这样心软良善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些人说的那样狠毒无情？我真是替你揪心，替你不值。”
洛锦歌泪流更甚，连连叩首。
“求您了，公主……请太医来吧。您的凤体要紧。别因为我这点委屈，伤了您自己的身子。若真有个闪失，臣妇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长公主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牵起洛锦歌的手，拉着她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
两人并肩而坐，气氛一时缓和下来。
她抬眼望向身边侍立的贴身丫鬟。
“去请张太医过来，仔细请脉，莫要惊动旁人。”
这事儿闹得实在太大，风声传得飞快，连驸马都在府中听到了风声。
本是几个妇人之间的私事，按理说，身为男子的他本不该插手过问。
可当他听说长公主竟然因此动了怒，他立刻坐不住了。
匆匆带上儿子，一路急行，赶了过来。
刚踏进院门，便正巧撞见洛锦歌低着头，正低声恳求长公主千万别再生气的那幕。
外头的闲话，驸马其实早已断断续续听了不少。
起初他还有些惋惜。
心想陆将军那样刚正不阿的英雄人物，怎么偏偏娶了个名声不佳的媳妇。
可现在，亲眼见到这一幕，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判断有多么浅薄。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长公主的另一只手。
确认她没有受伤，也没有哪里不适，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而面向洛锦歌。
“多谢陆四夫人。”
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洛锦歌心头猛地一紧。
她慌忙摇头。
可长公主却拉着驸马的手，笑着夸起洛锦歌来。
“你可不知道，若不是她刚刚及时出言劝我，又替我挡了那些刻薄话，我这脾气哪能压得住？锦歌这孩子，心细，体贴，又懂分寸，实属难得。”
驸马听了，连连点头。
就在这几位大人说话空档，沅沅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从人群后头溜了过来。
她伸出手，鼓起勇气，轻轻摸了一下长公主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举动实在太过冒失，洛锦歌吓了一跳，急忙伸手要去拦。
驸马也瞬间变了脸色，心中一惊，立刻伸手想挡开那只小手。
可就在他们抬手的刹那，长公主忽然抬起手，按在了他们的手臂上。
沅沅根本没有察觉大人们的反应。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还不明显的肚子。
“你要乖乖的呀，你娘可想你了，盼了好久才等到你。你不能闹，也不能乱动，好不好？要听话，安安静静的，别让你娘担心，好不好？”
才三个多月的肚子，平日里连影子都瞧不出来。
可不知为什么，就在那只小手贴上去的瞬间，长公主忽然觉得胸口一松。
听了沅沅这几句孩子气的话，她竟真觉得。
自己先前那声怒吼，是不是真的吓着了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
这念头傻得离谱，可她就是信了。
她低头，摸了摸沅沅的头。
“你说……是妹妹，还是弟弟？”
“是妹妹！”
沅沅头也不抬，比划了个小小的圆。
“就这么小。”
她忽然收起笑，板着脸。
“妹妹刚才被吓到了。你以后不能这样凶了，知道吗？”
被个小孩当面教训，长公主还是头一回。
她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她没觉得丢脸，反倒因为那句是妹妹，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真是妹妹？”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沅沅点点头，笑得眼睛都弯了。
“对啊！当然是闺女！”
长公主嘴角越咧越大，忍不住扭头看向驸马。
“驸马，你听见没？咱们要有女儿啦！”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驸马早听人提过这位皇上亲口夸的“小福星”。
可到底灵不灵，他一直半信半疑。
他知道宫里不少人把这孩子当成吉祥物，连皇上都常召她入殿说话。
可孩子终究是孩子，说的话能信几分？
这话从沅沅嘴里蹦出来，他没像长公主那样激动得发抖。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在妻子和孩子之间来回流转。
只要她开心，他情愿陪着演下去。
“听见了。”
他轻声应着。
“公主，是不是特别高兴？”
他走近几步，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嗯，特别高兴。”
长公主眼圈一热，双手轻轻搭在小腹上。
这时，张太医、侍卫统领冲了进来。
侍卫统领身后，还拖着个五花大绑的家伙。
那人穿着公主府的制服，一脸灰白。
双手被麻绳紧紧捆住，脸上没有血色，眼神躲闪，一看便知心中有鬼。
长公主只扫了一眼，心里就差不多有数了。
她认得这人，是府里管洒扫的杂役。
可此刻他这副模样，加上侍卫统领那副咬牙切齿的神情，分明是出了大事。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没立刻质问。
孩子在肚子里，她不能乱。
“张太医，来把个脉。”
她缓缓伸出手腕，丝帕轻轻盖在腕上。
张太医屏息搭脉，几息之后，松了口气。
“长公主，是胎动有些不稳，但眼下脉象已稳，暂无大碍。为保险起见，臣拟个安胎方子，您按时服下就好。”
若再晚来片刻，恐怕就不只是“胎动不稳”这么简单了。
“好，去吧。”
长公主颔首。
她目送着张太医退出房门，直至那扇门轻轻合上。
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转向站在堂下的侍卫统领。
“说。”
“属下奉命彻查今夜之事，最终在连廊最尽头的那间偏房将此人擒获。经辨认，此人原是咱们府上的侍卫，名叫杨凯，平日守在西角门，素来不起眼。属下连夜提审，严加盘问，他最终招供，是收了袁小姐五十两纹银，才答应行此恶事。”
“袁小姐亲口交代，让他趁着夜深，潜入陆四夫人所居小院，只消做出‘污辱’之态，事后便一口咬定，是陆夫人主动勾引于他，引得他情难自控，才失了分寸……以此败坏陆四夫人名节，动摇陆家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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