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鸡的油珠滴在火堆里,滋滋响着炸开,焦香裹着还魂草的苦腥气,钻进鼻腔时带着点呛人的热。
龙腾啃到最后一口,骨头缝里的肉渣也没放过,粗糙的指尖蹭过嘴角,把油渍抹成一道印子。
后腰的伤处还在隐隐发麻,草药的凉意在皮肤下慢慢渗开,像冰棱化水,刚好压下那股钻心的灼痛。
他抬眼时,正撞见言古给灵芯递水囊。
那双手常年握刀,指腹带着厚厚的茧,递过去时却刻意绕开了她指缝里的草药汁,动作滞涩得像是在演练。
“走了。”言古收回手,刀鞘撞在腿侧,发出一声闷响。
他先一步踏出山洞,晨光刺得他眯了眯眼,脚下的草叶沾着晨露,踩上去湿滑冰凉,顺着鞋底浸上来,激得他打了个轻颤。
龙腾没等人扶,撑着石壁猛地起身,膝盖“咔哒”响了一声。
他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后腰的伤被牵扯得发紧,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却硬是咬着牙没吭声。
逐风拎着剩下的烤鸡,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灵芯把包草药的布巾叠好塞进阿瑶怀里,布角沾着的草汁蹭到了阿瑶的衣襟,留下几点青痕。
几人顺着山路往上走,山风卷着松针扫过脸颊,带着点扎人的痒,不像昨夜那样浸骨的冷。
越靠近祭坛,空气里那股腐臭的黑气便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月心石散出的暖意,顺着领口往里钻,熨帖着胸口的凉。
阿瑶按住怀里的石头,它热得有些烫手,像揣着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火,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股跳动的热意,和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咚咚作响。
祭坛就在前方的空地上,石阵歪歪扭扭地立着,有的石柱拦腰断裂,碎块横七竖八地躺在草丛里。
石缝里的血色花纹褪得只剩浅浅的红,像干涸的血痂,用指甲抠一下,能掉下细碎的石屑。
祭坛中央的凹槽里,镇邪石的碎片散落着,最大的一块只有巴掌大,上面沾着的黑渣硬邦邦的,指尖碰上去,像摸到了烧过的纸灰,一捻就碎。
“得把碎片拼起来。”逐风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边缘割得指尖生疼,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灵芯凑过来,手指刚搭上碎片,就被那股刺骨的凉激得缩回手,随即又咬着牙伸过去,指尖的灵力顺着碎片往上爬,带着点微弱的麻。
言古站在祭坛边,脚边是一块断裂的石柱,上面还留着几道刀痕……
那是当年他和龙屿一起刻下的,说是要做个记号,等镇邪石稳固了,就一起下山买酒喝。
“龙屿当年就是在这里,替我挡了一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山风吹过,带着松涛的响,几乎要把后半句盖住。
“他说,他哥还在山下等他,不能死。”
龙腾的肩膀猛地绷紧,攥着碎片的手指用力,边缘嵌进掌心,刺得生疼。
如今,弟弟没了,他却没有实力杀了仇人言古。
阿瑶站在他身边,声音轻轻的:“你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闭嘴。”龙腾低吼一声,却没回头。
他把手里的碎片往凹槽里放,动作又急又重,碎片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言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细小的碎片,顺着凹槽的纹路,慢慢往里嵌。
逐风和灵芯凑在一边拼图,两人头挨着头,偶尔因为碎片的位置争执两句,声音压得很低。
阿瑶捧着月心石,把它放在凹槽中央,石头的暖意漫开,那些沾在碎片上的黑渣像是被烫到一般,慢慢蜷起、碎裂,化作一缕缕青烟散了。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穿过石阵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镇邪石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阿瑶感觉到怀里的月心石猛地一跳,随即化作一道暖流,顺着她的指尖涌进镇邪石里。
强光散去后,镇邪石完好无损地嵌在祭坛上,石面泛着温润的光,那些血色痕迹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细密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龙腾直起身,后腰的痛感已经淡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看向言古,对方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像两块石头相击,没有敌意,却带着各自的执拗。
“账,还没算。”龙腾的声音有点哑,掌心的伤口渗出血珠,滴在祭坛的石头上,晕开一小片红。
言古抽出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把刀递到龙腾面前,刀柄朝向他:“你想怎么算,都随你。”
龙腾盯着那把刀看了许久,刀身上还留着他之前砍出的缺口。
他想起龙屿小时候,拿着一把木刀追着自己跑,喊着“哥,等我长大了,就保护你”。
想起昨夜山洞里,言古把那块肉多的烤鸡推到自己面前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局促。
他猛地抬手,却不是去接刀,而是一拳砸在言古的胸口。
言古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
“这一拳,替龙屿打的。”龙腾的声音带着颤,“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雪恨。”
“该打。”言古喘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不过别在这打,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灵芯她们还在这,别伤及无辜,龙腾,……到时候,生死有命。”
灵芯和逐风对视一眼,没说话,只是悄悄退到一边。
龙腾看了一眼她们,沉默的点了点头。
阿瑶摸了摸祭坛的石头,上面还留着月心石的余温,像晒过太阳的被子,暖得让人安心。
下山时,龙腾走在最前面,脚步迈得又大又沉。
言古跟在他身后,刀鞘撞在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
山风卷着野果的甜香吹过来,龙腾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言古:“我不会手下留情!”
言古挑眉:“好。”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们各凭实力,看谁能活到最后。”
灵芯拉着逐风的手,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阿瑶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账,不一定非要用刀算。
阳光穿过枝叶,在山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脚下的草叶带着晨露的湿意,踩上去软软的。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在为这场迟到的和解,唱着温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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