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之魂渐渐地变得透明。
月光下,她一声长叹。
随着这声叹息,她的身影化作点点荧光,飘向夜空,与月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情人河中的水莽草,失去了陆玲珑怨气的滋养,变成了普通的水草,缩回到河水之中。
清泉茶坊那口古井中的水莽草,也随之断绝。
效果立竿见影,宋正卿恢复了清明。
他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大为惭愧,满脸通红。
宋雪凝、柳青、李婉儿三人都出言安慰了一番。
儿宋雪凝心想着,这次柳青李婉儿算是彻底表露心境,以后与宋正卿相处,恐怕会有点尴尬。
无论谁做她的嫂子,她都愿意,就看宋正卿怎么想的。
李婉儿突然问宋雪凝:“为何这水莽草之毒对你没有效果,难道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宋雪凝先是一愣,然后淡淡一笑:“可能是缘分未到吧。”
大家相视而笑。
陆霜面色惨白。
其实她应该感谢陆玲珑没有下死手,不然的话,恐怕她就要香消玉殒了。
水莽草一案,真相大白。
陆霜被京兆尹府衙役带走,关入大牢。
按律,她蛊惑人心,害人性命,本是死罪。
然而,有人为她求情。
是钱老夫人。
“大人,都是我老婆子的错啊!若不是我当年嫌弃陆家家道中落,生生拆散了陆霜和我家沐儿的婚事,那孩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是我把她逼上了绝路啊!”钱老夫人哭得老泪纵横。
钱沐也陪在一旁,虽已恢复神智,却形容憔悴。
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陆霜,而陆霜犯下如此滔天罪孽,其罪魁祸首应该是他的懦弱。
那京兆尹王铭大约写下八个字:罪无可恕,情有可原。
王铭看在钱家一片赤诚,陆霜之罪并非本意,上报刑部之后,判她从轻发落,将死刑改为了流放。
钱家变卖家产,上下打点,花钱如流水,终于将陆霜捞了出来。
陆霜受了陆玲珑怨气的冲击,又在牢中受了折磨,只剩半条命。
她出狱之后,回到她家的药铺。
本来钱沐想把她接回家里悉心照顾,但是被陆霜和她父亲拒绝。
陆霜到家之后,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日日夜夜在噩梦中惊醒,口中胡言乱语。
好在人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总会看透许多事情。
而之前陆霜虽然在操控陆玲珑,但是陆玲珑的怨气也在影响她。现在陆玲珑的怨气消散了,她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钱老夫人每天来到陆霜的药铺,为陆霜熬药擦身,悉心照料。
毕竟陆霜的父亲身为男子,多有不便。
钱沐寸步不离,守在床前。这个场景是他无数次的梦寐以求,如今终于暂时得以实现。
……
而陆玲珑消失之后,所有中了水莽草之毒的男子,都大梦初醒,恢复神智。
宋正卿的身体在宋雪凝、柳青、李婉儿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康复。
他们吐了好几次,吐出大量的水莽草根须。
吐完之后就彻底好了。
这一天,柳青和李婉儿再次结伴前来探望。
宋正卿看着眼前两位女子,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感激,有愧疚,
或许,还有悸动。
“柳姑娘,李姑娘,宋某,唉,无以为报。”
柳青扶起了他,微微一笑:“你平安无事,便是最好的报答。”
李婉儿则洒脱地一笑,眼中却闪烁着泪光:“宋大哥,不必如此。经历此事,我倒想明白了,女儿家,也不一定非要绕着男人转。”
三人相视一笑。
……
数月后,钱府。
陆霜的病,终于好了。
那场大病,耗尽了她所有的怨恨与戾气。
她每日坐在窗前,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一坐就是一天。
钱沐端着一碗莲子羹,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阿霜,等你身子再好些,我们成亲吧。”
陆霜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男人。
他还是那个钱沐。
眉眼间有她熟悉的温柔。
可那温柔里,却夹杂了太多的愧疚和怜悯。
她摇了摇头,声音平静。
“不必了,阿沐。”
钱沐瞬间急得满头大汗,连忙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我娘吗?她已经真心接纳你了!是因为我之前的犹豫吗?我发誓,我以后再也……”
“都不是。”陆霜打断了他。
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唉,之前你看到现实的我,认为我不是你心中的我,现在我看你何尝不是?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郎了。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小姑娘。”
陆霜幽幽叹道。
“回不去了。”
钱沐大为伤心,但是他想着事在人为,只要他付出足够多的真心,就可以抚平陆霜心中的创伤。
这天,陆霜终于彻底痊愈,面色红润。
陆掌柜大为高兴,请亲朋好友和药铺的伙计喝酒。
陆掌柜和陆霜也喝了两杯。
钱沐不胜酒力,但也喝得酩酊大醉。
其中有个新伙计名叫刘三,嗜酒如命,平常喝不起酒,只能小酌两杯,过过酒瘾。
今天算是喝得痛快。
这酒一直喝到二更时分。
刘三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晃出了西城门。
他怀里抱着酒葫芦,嘴里哼着小曲。
“妹妹我送情郎啊,送到了大门东。
偏赶上那老天爷,下雨又刮风啊。”
唱两句词打四个嗝。
“嗝,好酒!新东家有钱,这酒就是不一样!”
刘三脑子里还回味着方才席间的喧嚣与那醇厚的酒香。
夜风一吹,酒劲上涌。
刘三天旋地转,脚下如同踩了棉花。
软绵绵的。
现在真想睡一觉。
走着走着,看到路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
这棵柳树他认得,平日里常有痴男怨女在此徘徊。
那些年轻人把它叫做什么同心柳。
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文绉绉的。
刘三想着在树下坐稳了,缓过这阵头晕再说。
夜风阵阵。
刘三摸索着刚要坐下,后背撞到一个东西。
硬邦邦的。
刘三醉眼朦胧地扭头,他依稀看到树下阴影里坐着一个人,背靠着树干,姿态甚是放松,便含糊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占爷的地方?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此人头微微垂着,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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