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总是来得迟一些,带着几分清透的凉意。当林知夏步行至坤宁宫外时,天边才刚刚泛起一层鱼肚白,巨大的宫殿还笼罩在黎明前的薄雾之中,唯有檐角下的宫灯,散发着橘黄色的、温暖的光晕。
她来得极早,整个殿前广场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正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清扫着落叶。这份难得的宁静,让她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主子,咱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些?”含翠为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小声地嘀咕着。
“早些好,落得个清净。”林知夏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她从顾姑姑手中接过那个早已备好的精致锦盒,径直走到了殿门前。
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云舒,早已等候在此。见到林知夏,她脸上立刻露出了和善的笑意,屈膝一福:“慧婕妤安好。娘娘算着您今日会来得早,特地让奴婢在此候着呢。”
“有劳姑姑了。”林知夏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温声道,“昨日在园中偶遇大公主,答应了要为公主做些新奇的小食。嫔妾愚钝,怕口述不清,便斗胆将方子写了下来,还画了些不成样子的图样,劳烦姑姑转呈皇后娘娘。也请姑姑代为转告娘娘,嫔妾一片爱护公主之心,绝无旁的意思。”
云舒接过锦盒,入手便知其分量不重,却也极为用心。
“婕妤有心了,”云舒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娘娘此刻正在内殿梳妆,方才还念叨着公主昨日的趣事。婕妤若是不嫌弃,不若随奴婢进去,陪娘娘说说话?”
林知夏心中了然,立刻屈膝应下:“能得娘娘召见,是嫔妾的福分。”
她随着云舒穿过空旷的正殿,走进了内殿。殿内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皇后惯用的安神香气。皇后正端坐于妆台前,只着一身家常的宫装,任由宫女为她梳理着如云的长发。
见到林知夏进来,皇后从镜中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并未起身,只是道:“来了?坐吧。”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林知夏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在本宫这里,不必拘着这些虚礼。”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她看着云舒呈上来的那份食谱,随手翻了两页,看到上面那些生动有趣的“动画”小人儿时,饶是她素来端庄,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宁儿昨日回来,便在本宫耳边念叨了一晚上,说你这位慧娘娘不仅人好,还会做许多新奇的好吃的,”皇后放下食谱,语气里带着一丝为人母的无奈与亲近,“本宫还当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不想竟是这般有趣的小玩意儿。倒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林知夏连忙起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诚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公主殿下天真烂漫,金尊玉贵,是咱们大衍朝最珍贵的明珠。嫔妾能得公主喜欢,是天大的福分。莫说是区区一道食谱,便是公主要天上的星星,嫔妾也得想法子去给她摘下来呢。”
皇后被她这番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她:“你呀,真真是个促狭鬼!平日里瞧着安安静静的,不想这嘴皮子,竟也这般会哄人。”
林知夏见状,也跟着笑道:“嫔妾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两人正说着,殿外便隐隐传来其他妃嫔陆续抵达的请安声。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恢复了六宫之主的端庄,对她道:“好了,人也差不多都到了,你且先出去吧。”
“是。”
林知夏恭敬地退下,从内殿的珠帘后缓缓走出,重新回到了外殿之中。而此刻,外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见她竟是从皇后娘娘的寝殿里出来,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林知夏对周遭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端起茶碗,安静地等待着晨省的开始。
今日的请安,并无大事。皇后只是照例询问了各宫的情况,又叮嘱了两个怀孕的几句,便让众人散了。
众人从坤宁宫鱼贯而出,脸上紧绷的神情,直到踏上宫殿外的白玉石阶,才稍稍松弛下来。林知夏刚走出宫门,便听见身后传来张婕妤那尖酸刻薄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们的丽婕妤吗?”张婕妤捏着帕子,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宋嘉禾,皮笑肉不笑地道,“妹妹今日的气色,瞧着可不大好啊。也是,这怀着身孕的人,最是需要静心。可偏偏有些人啊,就是不懂得为自己腹中的孩儿积福,整日里不是惹是生非,便是寻衅滋事。也难怪皇上如今宁可去看望娴静少言的陆容华,也不愿踏足某些人的宫殿半步呢。”
宋嘉禾被禁足一月,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又被当众揭开伤疤,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怒火:“张婕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张婕妤被她吼得吓了一跳,随即又挺直了腰杆,“本宫不过是好心提醒妹妹一句罢了。妹妹可别动气,仔细又动了胎气。到时候,皇上不来心疼妹妹,反倒要怪罪到本宫头上,那本宫可就真是冤枉死了。”
说完,她便不再给宋嘉禾发作的机会,只是得意地轻笑一声,扭着腰肢,扬长而去。
宋嘉禾被气得浑身发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转身,恰好看到了正从她身旁经过的林知夏。
“站住!”
林知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慧婕妤真是好手段,”宋嘉禾的脸上满是讥诮,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不去想着如何固宠,反倒去讨好一个不顶事的公主,真是出息了。怎么,是觉得皇上那里指望不上了,便想换个码头靠岸吗?”
林知夏看着她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暗笑:又菜又爱玩,怎么禁足了一回,脑子反倒越来越不好使了。
她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缓缓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丽婕妤说笑了。嫔妾与姐姐不同,嫔妾对公主好,是因为真心喜欢公主的天真可爱,不为旁的。”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又无比扎心的弧度,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宋嘉禾那依旧平坦的小腹,轻声道:“不像有些人,连自己腹中最金贵的孩儿,都尚且能当作争风吃醋的筹码。嫔妾自问,是万万做不到的。至于皇上……皇上圣心如渊,自有决断,又岂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
“你!”宋嘉禾被她这番话堵得一口气不上不下,一张俏脸瞬间变得惨白。
林知夏不再看她,只是屈膝一福,声音平淡无波:“妹妹宫中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那个气得浑身发抖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宫人,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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