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醒来时,天光刚透进窗缝,床单上没有新血迹。她缓缓坐起,手贴在小腹上,指尖压着那点温热的鼓动。两下,错开的,像在回应什么。她没出声,只把枕头底下的玉佩摸出来,压在缝纫机底座下面,铁壳子稳了半寸。
林悦一早出门跑货,留下半锅凉粥和一张字条:“布料在柜子顶上,别硬撑。”她没回话,把字条折了两下塞进兜里,掀开布帘,那块旧窗帘布正叠在桌角,灰蓝底子,边沿磨得发毛。
她剪了最小号的模板,三只小熊,耳朵尾巴全用边角料拼。针头穿线,脚踩踏板,机器嗡地响起来。第一针下去,肚子抽了一下,不是往下坠,是拧。她咬住下唇,脚没停,一针换一毛,十针买一粒保胎药。心里默着数,手底下加快,线脚密得几乎看不见空隙。
缝到第三只耳朵,右手指尖一疼。针尖扎穿了皮,血珠冒出来,滴在米白布面上,晕成一朵梅花。她抽了块布角按住伤口,左手继续松布,脚底下踩得更急。血混在线里,成了看不见的记号。
眼前突然发黑,胎动猛地撞上来,不是一下,是两股力道,前后推搡,像有两个东西在抢地盘。她扶住桌沿,喘了两口气,耳边忽然响起母亲的声音:“瑶啊,手艺人不怕穷,就怕手停。”
那声音太清楚,不像回忆,像贴着耳朵说的。
她睁眼,手指一紧,针脚乱了一行。重新拆线,补了七针,把耳朵缝牢。血还在渗,布角换了两次,最后一块干脆缠在手指上,继续踩。
三只小熊昨晚,太阳已经偏西。她把成品放进纸盒,翻出旧标签纸,写上“手工小熊·附赠故事”,字歪但清楚。刚盖上盒盖,肚子猛地一踢,她整个人往前一倾,手撑桌角才没倒下。
线筐被撞翻了。
各色线团滚了一地,纽扣撒得满地都是,黑的、白的、带孔的、双排的。她喘着气蹲下去捡,手指刚抓起一团红线,目光却钉在地板上。
几颗黑色纽扣,散落在瓷砖缝之间,排成了三短两长的序列,像某种节奏。
她眨了眨眼,伸手拨乱,重新捡。可等她把最后一颗纽扣放回罐子里,那图案又在脑子里浮现——短、短、短、长、长。
像敲门声。
她没再想,烧水煮面,水开时雾气扑到脸上,她靠着灶台站了一会儿。面下锅,她坐在小凳上等,眼皮越来越沉。
梦来了。
布面铺开,纽扣自己动起来,一颗颗跳上布料,排成0和1的阵列。远处有节奏的敲击声,哒、哒哒、哒哒哒,像雨点落在铁皮屋顶,又像手指在按键上飞跑。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念:“0是关,1是开,妈妈,我给你写程序。”
她想看那孩子长什么样,可布面突然翻转,针脚全变了。原本密实的走线,裂成无数细小的格子,每一格都藏着一个数字。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小熊,发现肚皮上多了一圈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排列方式和梦里一模一样。
惊醒时,锅里的水已经快干。
她冲过去关火,手抖得差点打翻锅。面糊了,她没管,转身抓起纸盒,把三只小熊全倒出来。一只一只翻看,最后那只,肚皮上的针脚确实不一样——不是她缝的。那圈小针脚绕了三圈,间距一致,像是用尺子量过。
她指尖顺着针脚滑,一格一格数。
三短,两长。
和地上纽扣的排列一样。
她把小熊翻来覆去,找不到线头,像凭空长出来的。窗外天全黑了,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灯泡晃了一下。她坐在桌边,把玉佩从机器底下拿出来,攥在手里。
温度比平时高一点。
她没再睡,把剩下的布料全剪了,拼出两只更小的兔子,耳朵特意缝歪一点,显得笨拙。针脚放慢,每五针停一次,手稳,呼吸稳。血已经止了,缠着布条的手指还能动。
做完第二只,她把线剪断,打结,收线头。刚要起身,肚子又是一踢,比之前更重,像有人在里面翻身。
她扶着桌沿站起,去倒水。杯子刚碰到嘴,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滴”。
像电脑开机。
她僵住。
低头看缝纫机。
机器没通电,插头还卷在墙角。可她刚才明明记得,自己拔了插头。
她走过去,手指碰上机身。铁壳子微烫,不是阳光晒的,是运行过的温度。
她蹲下,打开底座小盖。线路板上,一粒红灯一闪,灭了。
她没见过这灯。
以前修机器时,里面只有铜线和齿轮。
她合上盖子,没动。站了两分钟,转身把三只小熊和两只兔子全装进纸盒,拎起帆布包,往门口走。
钥匙插进锁孔,她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缝纫机。
灯没再亮。
可她知道,刚才不是幻觉。
她拉开门,走出去,反手关门。
楼道灯坏了,她摸黑下楼,脚步很轻。走到一楼,推开铁门,冷风扑面。她把纸盒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
里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轻轻一动。
不是踢。
是推,像小手贴上来,回应她。
她没说话,往前走。
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在她影子上。影子拖得长,肩膀微耸,脚步不快,但没停。
纸盒边角磨着她的手臂,留下一道浅红印子。
她走得很稳。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一胎五宝之爹地追妻火葬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