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踩上地板的时候,脚心贴着地,凉得发紧。
我没穿鞋,也没打算穿。
脚趾动了动,踩进刚才粉笔画的圈里,那个我标了“落点”的位置还在,边缘被鞋底蹭模糊了些,但看得清。
我闭了下眼。
不是为了静心,是想把耳朵空出来。
手机在音响上,我已经点开了那首歌——三个月前在观众席唱的那首。没伴奏,没人听,我就是顺口哼的。可那声音干净,不抖,也不怯。
前奏没声音,但我知道它从哪儿起。
数到第三拍,我动了。
左脚推前,脚尖点地。
重心跟上来,稳住。
右脚跟上,落地轻,像踩在刚落的雪上。
一二三四,肩膀没耸,腰也没僵。
第五拍,前推。
脚尖压进地板,不是砸,是推。
我感觉到脚弓弯了一下,像弹簧压到底,准备弹起。
第六拍,右腿抬。
膝盖抬得不高,够用就行。
落地时脚掌先触地,脚跟缓缓落,缓冲像踩进沙里。
没晃。
第七拍转体。
我盯着粉笔点的第二个位置,眼睛比身体快半拍。
腰拧,肩带手,手带腿。
重心转过去的时候,右脚没拖,左脚也没飘。
整个人转过来,像门轴转到底,停得利落。
第八拍手脚。
站定。
我没动,也没睁眼。
等节拍器的声音在脑子里走完一遍,才敢确认——这次,八拍全对。
呼吸还在,心跳也没乱。
脚心有点湿,是汗,不是血。
我低头看了眼右脚大脚趾,裂口还在,但没渗出来。袜子早上换了新的,没粘住。
我重新站好,又走了一遍。
还是那首歌,还是赤脚。
第二遍比第一遍顺,转体时手摆得开了些,落地那一下甚至有点弹。
第三遍,我加快了点速度。
不是为了赶,是想试试能不能跟上节奏的尾巴。
这次第七拍转体后,我多带了半拍惯性,脚尖划了小半圈,第八拍收得更稳。
三遍,都没错。
我把手机拿下来,回放录像。
画面里的人动作不大,但连贯。
转体时重心没偏,落地也没拍地。
尤其是第五拍前推——肩膀平的,背是直的,整个人像被音乐推着走,不是硬挤进去的。
我放大第七拍那一帧。
脚尖对准落点,身体转过去的时候,左脚跟已经离地,准备跟上。
不是靠记,是身体自己知道该往哪儿去。
我关掉录像,把音响声音调大一点。
重新开始。
一遍,两遍,五遍。
脚底开始发烫,地板的凉意被体温盖住了。
第十遍的时候,我闭着眼走完了全程。
睁开眼,粉笔点还在,但我已经不用盯着看了。
窗外天光亮了些,练习室的灯还是冷白色。
我低头看脚,脚心发红,边缘有点肿。
但还能站,还能动。
我把舞鞋拎起来,没穿。
蹲下,把鞋垫抽出来,擦了擦汗,又塞回去。
鞋带我重新系了一遍,拉得紧,但不勒。
刚站起身,门口有动静。
我抬头,关毅站在那儿,手里拿着记录板,没穿外套,衬衫袖口卷到小臂。
他没说话,也没走近。
就站在门口,看了我一会儿。
我也没动,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带着刚才踩地的触感。
他走进来,脚步很轻。
走到音响边,看了眼手机屏幕,是那首歌的播放界面。
他没问,也没碰。
“你练了多久?”他声音不高。
“从昨晚结束开始。”我说。
他点头,视线落在我脚上。
“赤脚?”
“地感清楚点。”
他没再说什么,走到控制台,按了节拍器。
滴、滴、滴,标准速度。
“再来一遍。”他说。
我没应声,站回原位。
音乐还在,但我关了,改听节拍器。
第一拍,左脚出。
第二拍,右脚跟。
第三拍,重心移。
第四拍,准备。
第五拍前推,脚尖点地。
第六拍抬腿,落地稳。
第七拍转体,腰动,肩带手,脚尖对准落点。
第八拍收脚,站定。
一遍完。
他没说话,按了重放。
节拍器重新响起。
第二遍,我比刚才快半拍。
动作没变,但衔接紧了。
转体时带了点惯性,收脚那一下甚至有点弹。
我站定,他看了眼表,又看了眼我。
“这次,”顿顿了下,“节奏对了。”
我没笑,也没松劲。
只是把脚尖转了转,试了下重心。
“你终于让身体听懂了节奏。”他说。
我抬头看他。
他眼神没闪,也没刻意温和。
就是看着我,像在确认什么。
我张了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最后只问了一句:“林老师知道吗?”
“他刚来过。”关毅说,“看了两遍,没说话,但把你的名字从补训名单划掉了。”
我愣了下。
“他说,可以进下一阶段了。”
我没动,手在身侧攥了一下。
不是激动,是突然觉得——肩膀松了。
不是刻意放松,是动作做完,身体自己知道该停在哪儿。
我弯腰,把舞鞋脱了。
不是不穿,是想再试一次。
赤脚踩上地板,凉意又窜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左脚。
一二三四。
第五拍,前推,脚尖点地。
这次,没晃。
第六拍,右腿抬起,落地轻。
第七拍转体,腰拧,脚尖划过粉笔点。
第八拍收脚,站定。
我睁开眼,关毅还在。
他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他停了下。
“明天开始,”他说,“组合训练。”
我站在原地,脚心贴着地,稳稳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远了。
我低头,脚边的粉笔点被踩了一角,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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