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后台角落,手指无意识地碰了下耳返,金属外壳冰凉。小陈刚递来流程单,说前面节目顺了十分钟,我们提前上。我没应声,只点了点头,把纸折好塞进袖口。离登台还有三十七分钟,时间紧,但没乱。
林姐蹲在我身后整理裙摆,那条浅银灰的长纱裙是关毅亲自定的,轻得像一层雾。她动作很轻,手指穿过叠层布料,一根根理顺褶皱。我低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是昨晚就试好的,眼线拉得利落,唇色偏冷,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沉了一圈。
“肩膀再抬一点。”她低声说。
我照做了。她刚把最后一道暗扣别上,忽然“嘶”了一声。
我回头,看见她手指卡在腰侧金属挂钩上,纱裙外层被勾出一道斜口,从右胯往下撕开,足有半尺长。她脸色一下白了,手抖着去拉,越碰裂口越大。
“对不起……我……”她声音发颤,指甲抠住布边想压住,可那层纱太薄,一碰就滑。
我没动。呼吸停了两秒,然后慢慢吸进来。不是因为生气,是得先稳住。
“别碰了。”我说。
她手僵住。
“叫小陈。”我转过身,让整条裂口对着光,“别慌,我们一起看。”
小陈跑过来时拎着对讲机,一听情况脸也变了。她蹲下看了看,抬头问:“备用呢?”
“还在路上,堵车,至少二十分钟。”林姐快哭了,“我从没见过这么薄的料子……一碰就开。”
小陈咬着下唇,飞快算时间:“现在改方案,来不及。换衣服,没得换。缝?灯光一打,线脚全露。”
我盯着那道口子。它斜着向下,像被谁划了一刀。可看着看着,我忽然想起什么。
“关毅前天改的草图,”我抬头,“墙上贴的那张,有没有留着?”
小陈愣了下,转身翻包,掏出一张皱纸。我接过来摊开,是初版设计稿,底下有一行红笔批注:“副歌时可加入撕裂意象,象征挣脱。”
我盯着那句话,脑子里动了一下。
“不缝。”我说。
林姐抬头:“可它——”
“不遮。”我打断她,“也不补布。我们要让它变成该有的样子。”
小陈反应快:“你是说……顺势改?”
我点头:“这口子位置正好。别把它当破的,当设计的一部分。”
林姐愣住:“可观众会怎么看?”
“他们怎么看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它得像‘穿过夜的光’里的那道痕迹——不是伤,是走过去的证明。”
小陈眼睛亮了:“加亮片?顺着裂口走一条光带?”
“对。”我指着裂口走向,“从腰侧开始,往上斜,到大腿外侧收住。用银灰和浅金的片,混一点反光丝线,像光从里面透出来。”
林姐还在犹豫:“可现场没这些材料……”
“道具组有应急包。”小陈已经站起来,“上次彩排剩的亮片贴,还有舞台贴纸,我马上去借。”
她转身就跑。林姐看着我:“你要亲自改?”
“你缝,我定方向。”我说,“我们没时间磨了。”
她咬了咬牙,掏出针线盒,手还在抖,但稳了些。
我脱下外裙,只留内衬站在镜子前。小陈两分钟后冲回来,怀里抱着一盒杂色亮片、几卷金属胶带和一把小剪刀。她把东西倒出来,翻出银灰和浅金的那几包:“只有这些,够不够?”
“够。”我抓起一片在裂口比了比,“颜色正。”
林姐开始拆边缘松线,手慢慢稳了。我蹲在她旁边,用指甲刮出走向:“从这里起,宽两指,往上渐窄,末端散开,像光炸开那样。”
小陈拿笔在布上轻轻画线。林姐穿针,第一针下去,手没抖。
我们三个人围着那条裙子,一句话不说,只传工具、剪片、压边。亮片一片片贴上去,再用细线固定。金属丝绕成波浪形,嵌在缝隙里,灯光一照,整道裂口像被点亮了。
“像不像一道划破黑暗的光?”小陈盯着看。
我点头:“就是它。”
林姐缝到最后,手停了停:“要不要在末端加个点?像光落下来的地方。”
我看了眼时间,还剩十四分钟。
“加。”我说。
她挑了粒最小的钻石贴,按在末端。光一打上去,那点闪了一下,像星子落地。
我重新穿上裙子,站到镜前。那道裂口还在,可现在它不再是破损,而是一道亮痕,从暗处生出,一路向上,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撕开夜幕。
小陈吸了口气:“比原版狠。”
林姐看着我,眼眶有点红:“对不起……是我——”
“是你让它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打断她,“没有这道口子,我们想不到这么做。”
她没说话,只低头收拾针线盒,手指还在抖,但嘴角动了动。
我正了正肩带,深呼吸一次。镜子里的人没变,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不是在掩饰什么,也不是在补救。我是把意外变成了要说的话。
对讲机响了。灯光组通知,舞台提前两分钟启动,催我们准备。
我刚拿起耳机,门被推开。
关毅走进来,衬衫袖口卷着,领带松了一半。他目光扫过我,落在我腰侧那道光痕上,脚步顿了一下。
我没说话。
他走近两步,伸手轻轻碰了下亮片边缘,指尖划过那道裂口走向。
“谁想的?”他问。
“我们三个。”我说。
他点头,没笑,但眼神沉了沉:“比原设计更有力量。”
我看着他。
“你穿的是故事,不是布料。”他说完,转身走了。
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
我站在镜子前,手指慢慢抚过那道光痕。它贴着皮肤,有点凉,但压着心跳的位置。我想起昨天在练习室写下的那三行字,想起妈妈说的“雨下得比这还大”,也想起关毅改的那句歌词——“我带着光走”。
原来不是等到完美才上台。
是带着裂痕,也能开口。
小陈递来耳返:“还有八分钟。”
我接过来,戴上。信号通的瞬间,电流声在耳边响了一下。
林姐站在我身后,轻声说:“要不……我陪你到入口?”
我摇头:“我自己走。”
她没坚持,只说:“亮片粘牢了,动作放开。”
我点头,抬脚往前。
地板是灰的,反着光。走廊灯一排排亮着,照出长长的影子。我走得很稳,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那道光痕在走动时一闪一闪,像呼吸。
拐过最后一个弯,舞台入口就在前面。黑布帘垂着,底下漏出一线强光。我能听见前面主持人的声音,报幕结束,掌声响起,下一秒就是我的名字。
小陈站在我侧后方,低声说:“他们准备切光了。”
我握了握拳,又松开。
耳返里传来导播声:“姜美丽,准备。”
我往前一步,踩在入口标记线上。
帘子外,掌声渐弱。
帘子内,我屏住呼吸。
导播倒数:“三——”
我抬起下巴。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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