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苏晚晴坐在客房梳妆台前,像个等待被装扮的玩偶。一名沉默寡言的女佣正帮她打理头发,手法娴熟地将她柔软的长发盘成一种优雅却略显过时的发髻,正是资料照片里林薇薇偏爱的款式。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条浅粉色的蕾丝长裙,妆容精致淡雅,唇色是柔和的豆沙粉。温婉,柔顺,每一处细节都尽力向那个虚幻的影子靠拢。苏晚晴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像是在看一个戴着精美面具的陌生人。面具之下,是她疲惫而麻木的灵魂。
傅靳言推门而入,没有敲门,如同进入自己的所有物领地。他已换上一身剪裁更为正式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气场迫人。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如同最苛刻的质检员,从上到下仔细审视。
他走近,带着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苏晚晴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抬头。”他命令道。
苏晚晴依言微微抬起下巴。傅靳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她耳边一缕刻意留下的、模仿林薇薇照片中的碎发别到耳后。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耳廓的皮肤时,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似乎满意于她的温顺,但眼神依旧没有温度。“记住,待会儿少说话,多微笑。眼神要跟着我,带着……仰慕。”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天鹅绒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
“戴上它。”他不由分说,亲手将项链戴在她的脖颈上。钻石冰冷的触感贴着她锁骨的皮肤,沉甸甸的,像一道美丽的枷锁。
傅家老宅的宴会厅,比铂悦官邸更多了一份厚重森严的旧式奢华。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长长的餐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傅家的长辈、旁支亲戚,个个衣着光鲜,谈笑风生,但当傅靳言携着苏晚晴出现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好奇的、探究的、审视的、甚至带着隐隐敌意的目光,像无数盏聚光灯打在苏晚晴身上。她感觉呼吸一窒,挽着傅靳言手臂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傅靳言感受到她的紧张,手臂微微用力,看似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实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他脸上挂起一抹公式化的浅笑,向众人颔首致意,然后带着她,径直走向主位傅奶奶旁边的座位。
“奶奶。”傅靳言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度。
傅奶奶年逾七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暗紫色的旗袍,气质雍容华贵。她慈爱地看了孙子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苏晚晴,带着温和的笑意:“这就是晚晴吧?一路过来辛苦了,快坐。”
这抹善意,如同寒冰中的一丝暖意,让苏晚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努力挤出一个符合“林薇薇”设定的、温婉羞怯的笑容,微微躬身:“奶奶好。”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
落座后,宴席开始。佣人们鱼贯而入,奉上精美的菜肴。苏晚晴牢记傅靳言的“指示”,大部分时间沉默着,小口进食,动作尽可能优雅。每当有人将话题引到她身上,她都会先下意识地看向傅靳言,得到他几不可察的颔首后,才用简单的、不出错的话语回答。
她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一举一动都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下。
“靳言真是好福气,娶了晚晴这么温柔娴静的妻子。”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响起,是傅靳言的一位堂婶,目光在苏晚晴脸上逡巡,“我听说晚晴家里以前也是做生意的?不知是哪方面的产业?”
这个问题看似家常,实则尖锐。苏家破产的事,在场的人恐怕无人不知。
苏晚晴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指尖泛白。她感觉到傅靳言的目光扫了过来,带着冷意。
她垂下眼睫,按照事先可能被“预设”过的答案,轻声回答:“只是一些小生意,不值一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家道中落而产生的黯然神伤。
堂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还想再问,傅奶奶却淡淡开口,打断了对话:“食不言,寝不语。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堂婶立刻噤声。
苏晚晴感激地看了傅奶奶一眼。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另一位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是傅靳言的表妹傅莹,笑着插话:“晚晴嫂子别介意,堂婶就是关心你。说起来,嫂子这项链真好看,是tiffany的经典款吧?我记得……薇薇姐以前也有一条很像的呢。”
“薇薇”这个名字被刻意提起,像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涟漪。餐桌上出现了片刻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傅靳言。
苏晚晴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感觉到傅靳言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
傅莹似乎浑然不觉,继续笑着,眼神却带着挑衅:“看来表哥真是长情,连选礼物的品味都一如既往。”
苏晚晴屏住呼吸,等待着傅靳言的回应,或者说,等待着即将降临到她身上的风暴。
傅靳言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浅笑,但眼神却锐利如冰刃,直直射向傅莹。“莹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你的话太多了。”
傅莹脸色一白,讪讪地闭了嘴。
然后,傅靳言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转过头,看向苏晚晴,眼神中的冰冷瞬间融化,被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取代——尽管那温柔虚假得令人心寒。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苏晚晴放在桌下的、冰冷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动作亲昵无比。
“项链是我特意为晚晴选的。”他看向众人,语气从容而笃定,“晚晴就是晚晴,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像任何人。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不相干的比较。”
这番话,看似在维护苏晚晴,将她从“替身”的尴尬中解救出来。但苏晚晴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握着她手的力量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欲。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对另一个人宣告主权。
这场家宴,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导的一场戏。而她,只是一个配合他演出的道具。就连这突如其来的“维护”,也不过是为了巩固他傅靳言“深情”的人设,或者,是为了堵住傅家这些亲戚的悠悠众口。
宴会终于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离开老宅时,傅奶奶拍了拍苏晚晴的手,轻声说:“好孩子,受委屈了。”
坐进回程的车里,傅靳言瞬间收起了所有伪装,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疏离,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维护妻子的丈夫从未存在过。
车子驶入铂悦官邸的地下停车场。傅靳言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苏晚晴默默跟在他身后。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傅靳言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今晚的表现,勉强及格。”
“但是,”他侧过头,阴影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别再让我看到你刚才那种,试图在我奶奶面前寻求同情的眼神。”
“记住,你只是替身。不配拥有属于自己的情绪。”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苏晚晴彻底打入冰窖。她以为的细微反抗和小心思,原来早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回到冰冷的客房,她脱下那条粉色长裙和沉重的钻石项链,仿佛卸下了一身沉重的戏服。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家宴结束了,但她的噩梦,还远远没有到头。傅靳言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提醒着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连一丝一毫真实的自我,都不能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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