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针局”里,郭若毅正拿着鸡毛掸子,仔仔细细地掸着药柜上看不见的灰尘。
门口的风铃,突然发出一串略显急促的脆响。
郭若毅抬起头。
看见两个人搀扶着,有些吃力地迈过那高高的木头门槛。
被搀着的那个,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脸色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灰白。
像是蒙了一层洗不掉的脏东西。
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干得起皮。
他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旁边那个穿着黑色夹克、身材精悍的“家属”身上,双腿发软,走路都打晃。
更显眼的是,他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腕,还有脖颈处的肌肉,会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
幅度不大,但频率很快。
像是有微弱电流穿过。
他的眼神也有些涣散,看东西没有焦点,偶尔会短暂地清明一瞬,随即又被一层浑浊覆盖。
“医生……救命,救救我哥……”
那个穿着黑夹克的“家属”,一进门就带着哭腔喊了起来,表情看起来焦急万分。
但他扶着病人的手,却稳得像铁钳。
郭若毅连忙放下鸡毛掸子迎上去。
“别急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他帮着一起,将那个虚弱的病人扶到候诊区的椅子上坐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病人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轻微震颤了几下。
“我哥他……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
黑夹克捶着自己的大腿,一脸愁苦。
“浑身没力气,动不动就抽抽,有时候说着话,人就好像断片了,愣愣的,叫他都没反应!”
“跑了好多大医院了,专家号也挂了不少,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检查做了一箩筐!”
“有的说是神经系统问题,有的说是罕见的遗传病,可都拿不出个准话,开的药吃了也不见好!”
“实在是没办法了,听说您这儿秦医生是神医,我们……我们这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来的啊!”
他说着,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大叠厚厚的病历和检查报告。
双手微微颤抖着递给郭若毅。
表情恳切,言辞悲戚。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为亲人的病操碎了心的好弟弟。
郭若毅接过那沉甸甸的一叠资料,入手的感觉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这病历……也忒厚了点。
而且纸张崭新,边缘整齐,缺少了那种在医院里被反复翻阅、带着生活气息的旧损感。
他不动声色地翻了翻。
ct,mRI,基因测序,血液生化……各种高大上的检查应有尽有。
数据密密麻麻,图表专业。
乍一看,确实像那么回事。
但郭若毅跟着秦牧学了这么久,眼力早已非比寻常。
他敏锐地注意到,有几项关键的炎症指标和神经递质水平的数据,在不同医院的报告上,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异。
这种差异,普通病患家属甚至非顶尖专科医生都可能忽略。
但它们就像完美拼图上几块几乎看不见的毛刺,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这时,秦牧从里间诊室走了出来。
他刚才似乎在整理药材,手上还沾着一点淡淡的药末。
“老师。”
郭若毅连忙上前,低声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并把那叠病历递了过去。
同时悄悄使了个眼色。
秦牧接过病历,没急着看。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那个病人周伟身上。
只一眼。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人的“气”,太乱了。
乱得像一锅被强行搅浑的水,各种杂质沉浮,根本看不清底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周伟旁边的椅子坐下。
“伸手。”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周伟似乎有些迟钝,反应慢了半拍,才颤巍巍地伸出手,放在脉枕上。
他的手指冰凉。
秦牧伸出三指,搭上他的腕脉。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秦牧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这脉象……
浮取如游丝,若有若无。
沉取却像撞上了乱石滩,滞涩不堪,好几股强弱不一、性质迥异的“气”在里面横冲直撞,互相撕扯。
这根本不是自然生病该有的脉象!
自然界的病气,哪怕是癌症晚期,其演变也有其内在的规律和轨迹。
而眼前这人的脉象,更像是一个拙劣的工匠,把几种不同的“病”强行糅合在一起,试图制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怪病”。
充满了人为的、生硬的拼接感。
尤其是在那混乱的脉象最深处,秦牧感知到了一种极其隐蔽的、仿佛源自生命最底层编码的……不稳定。
像是有人用极其粗暴的手段,动摇了他基因的基石。
秦牧抬起手指。
面色平静无波。
他又翻看了一下那叠厚厚的病历资料。
目光快速扫过几个被郭若毅隐约觉得不对劲的数据点。
心里已然明了。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一脸“焦急”的黑夹克“家属”。
“病情是有点复杂。”
秦牧的语气依旧平淡。
“需要做些检查,进一步确认一下。”
黑夹克连忙点头:“好好好!秦医生,只要能治好我哥,做什么检查都行!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他的态度无可挑剔。
但秦牧捕捉到了,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是担忧,而是一种……审视。
一种带着期待和评估的冷光。
像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对象,会对刺激做出何种反应。
秦牧不动声色地安排郭若毅带周伟去做一些基础检查,比如测量血压、心率等。
趁着这个间隙。
郭若毅凑到秦牧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老师,我咋觉得……这俩人有点怪呢?”
“说不上来哪里怪,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那个当弟弟的,哭嚎得是挺伤心,可我总觉得他眼神有点飘,不像真难过。”
秦牧看了自己这个直觉敏锐的徒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观察得不错。”
他轻轻说了一句。
没有再多言。
但郭若毅心里却是一凛。
老师这话,等于确认了他的感觉!
这俩人,果然有问题!
检查做完,结果自然显示一些指标异常,但依旧无法明确病因。
黑夹克一脸期盼地看着秦牧:“秦医生,您看……我哥这病,还有救吗?”
秦牧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扫过椅子上因为短暂检查而显得有些疲惫、眼神愈发浑浊的周伟。
他体内那几股混乱的“气”似乎又有躁动的迹象。
“先住下来吧。”
秦牧终于开口,做出了决定。
“我需要观察一下他病情发作时的具体状态。”
“这病,有点意思。”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黑夹克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之色,连连道谢:“谢谢秦医生!谢谢您!您真是活菩萨!”
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嘴角似乎极快地勾了一下。
那绝不是感激的弧度。
秦牧仿佛没有看见,转头对郭若毅吩咐道:
“去把后面那间静室收拾出来。”
“另外……”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然。
“准备好‘定神香’。”
“还有我那套……长的银针。”
郭若毅心头猛地一跳。
定神香!
那套长针!
这可是老师对付极其棘手、尤其是涉及“神”与“气”严重紊乱的病症时,才会动用的东西!
看来,这个叫周伟的病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
他不敢怠慢,立刻躬身:“是,老师!”
看着徒弟匆匆去准备的背影,又看看那被“家属”搀扶着、走向后面静室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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