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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男的到来,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打破了安全屋原本封闭而规律的节奏。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血腥味、消毒水和他身上那股硝烟与汗水混合的、属于战场的气息。他大部分时间都陷入因伤痛和疲惫导致的昏睡,偶尔醒来,也只是沉默地接受守夜人换药和喂食,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短暂的清醒时刻,会锐利地扫视周围,最后常常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在评估我这把“淬火之刃”是否足够坚韧,能否应对他带来的、名为“清道夫”的风暴。
守夜人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放松对我的训练,反而变本加厉。或许是因为紧迫感,或许是因为刀疤男带来的情报证实了我的“价值”与危险程度成正比。
训练的重点转向了极端环境下的生存与猎杀。守夜人开始模拟“清道夫”可能使用的战术——高强度闪光弹、次声波干扰、甚至模拟神经毒气的刺激性烟雾(当然是极度稀释且确保安全的)。我在呛人的烟雾中、在视线和听觉被剥夺的混乱中,依靠守夜人强行灌输的“环境感知”和对身体本能的绝对信任,去完成指定任务:找到隐藏的目标点,解除模拟爆炸物,或者……在完全黑暗中用训练匕首“击杀”突然出现的移动靶。
每一次训练都像是在地狱边缘行走。旧伤在应激状态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精神在持续的高压下游离在崩溃的临界点。但我撑下来了。愤怒、对母亲谜团的执念、以及一种不愿在刀疤男面前露怯的微妙自尊,混合成了一种坚韧的支撑。
我开始理解守夜人所说的“力量不在肌肉,在骨骼的排列和意念的引导”。当我不再试图用蛮力去对抗干扰,而是像水一样顺应、引导,将痛苦和混乱也视为环境的一部分时,动作反而变得更加精准、高效。狼头短剑在我手中,不再仅仅是挥砍的利器,时而如毒蛇吐信般点刺,时而如手术刀般精准格挡、偏转,时而又能借助弹性绳索,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击。
我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重塑,被剥离属于“Yuna”的软弱和迟疑,向着“Kali”这个冰冷的符号进化。
期间,守夜人偶尔会离开安全屋,时间或长或短。回来时,身上总会带着一丝外界的气息——雨水的湿气、地铁通风口的尘埃味,或者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城市阴影角落的冰冷。他从不解释去向,我也从不询问。我们之间维系着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绝对谨慎的脆弱信任。
一次,在他离开后,刀疤男从昏睡中醒来。他靠在简陋的床铺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他看着我完成一组在视觉干扰下依靠触觉和听觉组装复杂锁具的训练,沉默了片刻。
“你……很像她。”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些破碎感。
我动作一顿,转头看他。“像谁?”
“你母亲。”刀疤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落在遥远的过去,“不是长相……是那种眼神。看起来安静,甚至有些脆弱,但底下……藏着火,和冰。”
这是我第一次从与母亲有过交集的人口中,听到如此具体的描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你认识她?”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见过几次。在她……出事前。”刀疤男扯了扯嘴角,牵扯到脸上的伤疤,形成一个古怪的表情,“通过‘蔷薇网络’牵线。她想知道极东会背后更深层的东西。很聪明,也很……固执。不肯完全信任我们,总想自己掌握所有线索。”他咳嗽了两声,“现在想来,她的谨慎是对的。‘蔷薇网络’……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话中的信息量很大。母亲果然在主动调查,而且接触过“蔷薇网络”。她的不信任,是否预示着她早已察觉到了危险,甚至可能预见到了“蔷薇网络”内部的问题?
“她当时在查什么?”我追问。
刀疤男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回忆让他疲惫。“具体的……她没说。很谨慎。只提到过……一个词……‘摇篮’……”
摇篮?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圈圈涟漪。毫无头绪,却又莫名地让人在意。
“什么意思?”我问。
“不知道。”刀疤男闭上眼睛,眉头因伤痛而紧锁,“她没解释。后来……就出事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清道夫’……这次行动的风格……很急,很糙,不像他们一贯的作风。倒像是……在害怕什么泄露出去。也许……就和这个‘摇篮’有关。”
对话到此为止。刀疤男似乎耗尽了力气,再次陷入昏睡。而我站在原地,“摇篮”这个词如同幽灵般在脑中盘旋,与母亲那串尚未破解的加密碎片交织在一起。
守夜人回来后,我没有立刻提及与刀疤男的对话,只是将“摇篮”这个词默默记在心里。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但并未点破,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台离线电脑上。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当我在进行抗干扰耐力训练,几乎达到生理极限时,守夜人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异常清晰。
“破解了。”
我猛地停下动作,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滑落,胸腔剧烈起伏,但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连角落里昏睡的刀疤男似乎都动了一下。
守夜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那段曾经混乱缺失的加密字符,此刻已经被还原成了一段简短的、由文字和数字组成的序列,旁边还有几行似乎是坐标和访问指令的代码。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序列上方,那几个清晰却令人费解的词语——
“普罗米修斯之火存于摇篮。密钥:林氏序列偏移量 +π。”
安全屋内一片死寂。
普罗米修斯之火?神话中为人类盗取天火,带来光明与知识的泰坦?它存在于“摇篮”?
而“密钥”……“林氏序列”?这明显指向我的母亲!偏移量?π?
这段信息破碎、隐晦,充满了象征意义,但它确确实实来自母亲,是她留在极东会外围据点数据残骸中的……一个指引?还是一个警告?
守夜人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的侧脸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
“普罗米修斯之火……通常指代禁忌的知识或技术。”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自语,“‘摇篮’……结合之前的线索,很可能指代某个最初的研究机构,或者……项目代号。”
他的目光转向我,眼神锐利如刀:“‘林氏序列’是你母亲独有的生物信息加密算法的核心参数之一。而π……是无限不循环小数。这意味着,所谓的‘密钥’是动态的,基于你母亲的算法核心,加上一个无限变化的参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这不像是一个具体的藏宝图。更像是一个……验证机制。或者,一个触发某种东西的引信。”
刀疤男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清醒,他撑着身体,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压抑着震惊与恍然的声音。
“摇篮……原来……真的是指那个……”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没有完全销毁……”
守夜人立刻转向他:“你知道‘摇篮’?”
刀疤男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逡巡,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只是一个……古老的传闻。”他声音干涩,“在‘蔷薇网络’最顶层的秘密档案里,有过零星的、未被证实的记载。据说……‘荆棘十字会’在几十年前,曾经启动过一个代号‘摇篮’的终极生命工程项目。旨在……创造‘完美’的、可控的进化方向。后来据说因为伦理风险和技术瓶颈被永久封存,所有数据和实验体都被销毁……”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如果……如果你母亲留下的信息是真的……如果‘普罗米修斯之火’真的与‘摇篮’有关……那就不难理解,‘清道夫’为什么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了……”
他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不是在清除知情者……他们是在恐慌!他们在害怕……害怕‘摇篮’里的东西,或者说,害怕你母亲……真的找到了控制那‘火焰’的……‘钥匙’!”
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母亲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复仇的动机,一个需要保护的秘密。
她留下的,是一个可能撼动“荆棘十字会”根基的……禁忌之火。
而我,手握着她留下的、一半的密钥。
我看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混杂着震惊、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却坚定燃烧的决心的血液。
前路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露出的,却是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悬崖。
我是 Kali。
我是注定要触碰这禁忌之火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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