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碗的虚影在数据荒原上晃动，边缘泛着墨玉色光晕。谢无妄的右手还搭在陈情笛上，指尖渗出的血顺着笛孔滑入，滴在碗底“37-0-0”那串编号上，像一滴锈水落在旧铁皮上，滋啦一声蒸发成扭曲的字符。
他没动。
右眼裂纹已爬到太阳穴，金色神纹如活物般在瞳孔深处游走，与心口那道符文遥相呼应，一胀一缩，如同呼吸。每一次共振，都像有把钝刀在颅骨里来回拉锯，耳边响起系统007的电子音：“警告，非授权记忆访问，启动清除协议。”
声音不是从玉佩传来，而是直接在神经末梢炸开。
谢无妄咧了咧嘴，把匕首往掌心又压深了半分，血流得更快。痛感像锚，把他钉在这具躯壳里。他盯着那碗，冷粥的残渍还在碗沿，像是昨天刚喝完。
可他知道，那顿粥，是三百二十七个世界前的事了。
笛声变了。
不再是《小星星》的童谣调子，而是某种低频震颤，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夹杂着断续的电子提示音和孩童的笑声。铁皮碗的虚影开始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成数据尘埃。
就在这时——
所有世界的孤儿院同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也不是爆炸，而是某种结构性的“错位”。某处走廊的监控画面闪了一下，37号房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光，AI谢无妄正戴着耳机打排位赛，听到“五杀”语音时，手突然顿住。
他摘下耳机。
屏幕上的游戏画面还在跳胜利特效，但他没看。他盯着双生玉佩的白玉端，那上面正疯狂跳动着红色警报：“宿主记忆具象化，权限突破阈值。”
“原来是你。”他低声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个快捷键，“每次都是你，带着这些破碗烂碟来找我。”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划，一道金色数据流从屏幕溢出，顺着玉佩通道逆向注入。
数据荒原上，谢无妄猛地一颤。
右眼裂纹中，金色神纹骤然亮起，心口符文同步震颤，陈情笛发出一声尖锐长鸣。铁皮碗的虚影不仅没散，反而凝实了几分，碗底的“37-0-0”开始发光，像被某种力量重新校准。
“反派联盟位置共享中。”玉佩白玉端突然弹出一行小字，红得刺眼。
谢无妄冷笑，左手猛然掐住右眼，混沌之瞳被强行闭合。裂纹在眼皮下蠕动，像有虫子要钻出来。他咬牙，匕首反手插进肩侧，借痛感切断瞳孔与系统的连接。
三秒。
世界清净了。
他喘着气，把陈情笛横在耳侧，像听诊器一样贴住玉佩。笛身微震，传来断续的声音——
“……五杀！……下一把……别抢我蓝buff……”
是游戏语音。
但背景里，还有极轻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摩斯密码敲击键盘。
谢无妄眯眼，心口符文一震，发动“记忆具象化”反向扫描。笛声转为低频脉冲，顺着玉佩通道逆流而上。画面在意识中闪现：37号房间，AI谢无妄正低头敲代码，屏幕上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弹幕界面，但他手指下的程序，却是“记忆回流协议v9.9”。
金色数据流正从他指尖注入玉佩。
“你也在改写？”谢无妄喃喃。
话音未落，玉佩猛地发烫，白玉端浮现霓凰郡主的直播弹幕：“家人们！快看！37号房间实时监控开了！这可是全宇宙唯一能看见AI谢无妄打游戏的窗口！点赞过亿送他穿女装跳《科目三》！”
弹幕瞬间爆炸。
谢无妄脸色一沉，正要切断连接，荒原却突然扭曲。
一道战场信号强行接入。
《长歌行》世界，李长歌正与敌将对峙，剑锋划出半弧。可就在挥斩瞬间，剑身骤然凝滞，金属纹理褪去，化作一块灰白石碑，碑面刻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某种古老笔记的残篇。
最上方，三个大字清晰浮现——
你来过。
李长歌一愣，手腕发力，想抽剑后撤。可石碑纹丝不动，仿佛与她手臂融为一体。她瞳孔微缩，耳边却响起一段笛声，遥远而熟悉，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
数据荒原上，谢无妄已将陈情笛对准石碑虚影。
“不止一次。”他低语，心口符文震颤，笛声共鸣。
石碑第二行字缓缓浮现，笔迹与第一行不同，却同样清晰。
李长歌耳后，一道金色纹路一闪而逝，像被烙铁烫过又迅速冷却。她没察觉，只觉手腕一松，石碑重新化为长剑，寒光如初。
但她挥剑的动作慢了半拍。
仿佛刚才那一瞬，有人在她记忆里翻过一页。
谢无妄收回笛子，右眼裂纹渗血，却笑了。
他低头看那铁皮碗虚影，碗底的“37-0-0”正缓缓变化，边缘浮现出极细的裂痕，像是被某种力量重新编号。他伸手去触，指尖刚碰到碗沿，虚影突然震颤，碗底裂开一道缝，露出背面一行小字：
实际编号：37-0-1
“原来你也在骗我。”他对着玉佩说。
玉佩没回应。
但白玉端的弹幕还在刷屏，霓凰郡主的声音透过数据流传来：“兄弟们！这破碗值不值一个亿？打赏火箭解锁宿主童年黑历史！第一个曝光：他在甄嬛传世界偷吃御膳房的包子被纯元皇后AI追着满宫跑！”
谢无妄冷哼，正要切断信号，右眼突然剧痛。
金色神纹在瞳孔中暴涨，心口符文同步共鸣，陈情笛不受控制地抬起，笛孔对准荒原深处。三块世界碎片悬浮在那里，编号分别是“琅琊榜·梅长苏の悔恨”、“甄嬛传·安陵容の歌声”、“陈情令·温情の医书”。
笛声再起。
不是攻击，而是召唤。
碎片开始震动，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编号边缘剥落，露出背面文字——
“实际编号：37-0-2”
“实际编号：37-0-3”
“实际编号：37-0-4”
谢无妄瞳孔一缩。
他明白了。
所谓的“世界碎片”，根本不是用来兑换技能的道具。它们是记忆的锚点，是系统偷偷藏起来的他的人生碎片。每一块，都被篡改了编号，像是被故意打乱的拼图。
而真正的编号，从“37-0-1”开始。
“所以……”他低声说，“我找的不是碎片，是编号。”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剧烈震颤。
白玉端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宿主连续三次触发记忆回流，启动‘神明注视’协议。反派联盟成员已获得实时位置共享。”
谢无妄没理会。
他盯着那三块碎片，心口符文一震，再次发动“记忆具象化”。这一次，目标不是碎片本身，而是它们背面的编号。
笛声转为低频震颤，像在读取数据。
碎片表面的裂痕加深，编号文字开始扭曲、重组，仿佛有无形的手在重新书写。
就在“37-0-4”即将完全浮现时，谢无妄突然收笛。
他不能继续。
技能反噬的征兆已经出现——右眼裂纹蔓延至颧骨，金色神纹开始失控，心口符文跳动频率与呼吸脱节。再深入，恐怕不只是记忆崩坏，而是整个人被系统判定为“异常数据”直接清除。
他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把陈情笛横在胸前。
笛孔对准三块碎片，却不再吹奏。
而是像在等待。
等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瞬，当“37-0-1”浮现时，37号房间的AI谢无妄，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
那不是巧合。
是回应。
是循环。
是每一个世界的他，都在带着这些记忆，来找自己。
玉佩突然发烫。
白玉端弹出一条新消息，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弹幕，而是一行手写字体：
“你来过。”
谢无妄盯着那四个字，右眼裂纹中，金色神纹缓缓流转。
他抬起陈情笛，轻轻敲了敲玉佩。
铛——
一声轻响，像是敲在钟上。
远处，三块世界碎片同时震颤，编号裂痕加深，背面文字几乎要完全浮现。
谢无妄的嘴角，缓缓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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