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王军正坐在轮椅上跟大家讲着部队生活。
他的周围，围了一圈村里的半大孩子和年轻后生。
“军哥，当兵是不是天天都能摸到真枪啊？”一个村民满眼放光地问。
王军笑了笑，点点头。
“摸得到。”
“新兵蛋子刚下去的时候，晚上睡觉都得抱着枪睡。”
“为啥啊？”
“怕人偷袭，也为了让你跟枪培养感情，那玩意儿，就是你的第二条命。”
“那冲锋枪拆开再装上，真能那么快？”李青山也凑了过来。
王军伸出双手，那双手布满了老茧和伤疤。
“有时间要求的，一分半是及格，一分钟是优秀，五十秒以内，那就是尖子。”
“那……那在边境上，是不是吃的不好啊？”一个嫂子心疼地问。
王军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笑意。
“嫂子，你放心。”
“我们啊，顿顿有肉！”
“边境上的老乡对我们也好，隔三差五就赶着牛羊过来慰问。”
“我们吃不完，连队就凑钱，买成大米白面和学习用品，再给他们送回去。”
张远没过去打扰，他把从镇上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叶嫂子！搭把手，东西来了！”
“哎！来了！”
叶嫂子看到地上那堆得跟小山似的食材，吓了一跳。
“我的娘，远子你把镇上搬空了？”
“差不多！”张远笑着说道。
“今天，咱就让英雄吃顿好的！”
“好嘞！”
厨房里，早已是一片热火朝天。
几口大锅都架了起来，火烧得旺旺的。
张远把袖子一挽。
“都听我安排！”
“叶嫂子，你带几个人，把这些菜洗了，该切丝的切丝，该切块的切块！”
“二婶，你负责发面，今天蒸白面馒头！”
“还有你们几个，去，把那只鸡王给收拾了，鸡血别浪费，留着做汤！”
德旺支书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包干海参，是他城里当官的女婿孝敬的。
“远子，这个，给王军补补！”
张远也不客气，接过来泡发处理。
院子里的女人们也没闲着，几个人支起了鏊子，开始摊杂粮煎饼。
还有的在准备大酥锅，各种食材一层一层码在砂锅里。
整个平安村，都沉浸在为英雄接风的喜悦之中。
十张大圆桌很快就摆满了院子，凉菜先流水似的端了上去。
“开席喽！”
德旺支书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
村民们笑着，簇拥着王军坐到了最中间的主桌。
就在大伙儿准备举杯，庆祝这大好日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
“有人吗？快来人啊！”
声音听着很陌生，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院子里热闹的动静一顿。
张远离门口最近，他放下筷子，皱着眉走了出去。
只见村口，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抱着一个女人，急得满头大汗。
那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显然是孕妇，此刻脸色惨白，身下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这……这是咋了？”张远心里一惊，赶紧跑了过去。
“同志，快，快救救我爱人！”
“她……她好像要生了！”年轻人看到张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是新来支教的老师，叫黄刚”
“这是我爱人赵淑珍，我们刚到……她就……”
张远一看那出血量，就知道情况不妙。
这可不是要生了，这是大出血，要命的！
“别慌！”
张远当机立断，扭头就朝院子里扯开嗓子大吼。
“都别吃了！出事了！”
“春兰婶！春兰婶！快来！要出人命了！”
春兰是村里的稳婆，经验最丰富。
他这一嗓子，把满院子的人都给喊了出来。
当看到黄刚和他爱人的情况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快！快！抬到屋里去！”德旺支书反应最快，立刻指挥起来。
“男的都别进去！碍手碍脚的！”
春兰婶已经冲了过来，她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无比凝重。
“赶紧的，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布和剪刀！”
“叶嫂子，你们几个生过娃的，都跟我来帮忙！”
情况紧急，女人们立刻行动起来，烧水的烧水，找东西的找东西。
他们把赵淑珍抬进了孙二嬢家最干净的一间屋子。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黄刚想跟进去，被一个大姨拦在了门外。
“爷们儿家家的，进去干啥，信不过我们春兰？”
“不是，我……”黄刚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春兰婶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稳婆，你媳妇不会有事的。”
张远也没闲着，他一头扎回了厨房。
这种时候，产妇消耗最大，等生完了，必须得马上补充营养。
他抓起一块猪肝，又切了一块上好的里脊肉，剁成肉糜，用最快的速度熬上了一锅猪肝瘦肉粥。
……
屋子外，时不时传来赵淑珍一声压抑的痛呼。
黄刚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淑珍，淑珍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院子里的人谁也没动筷子，原本热热闹闹的接风宴，现在安静得只剩下屋里传来的动静。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黄刚的脸“唰”一下就白了，腿一软。
就在所有人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猛地从屋里传出来！
“生了！生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黄刚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站在那儿，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吱呀”一声。
房门开了，春兰婶一脸疲惫，但眼睛里全是笑意，她怀里抱着一个用干净花布包裹着的小婴儿。
“恭喜啊黄老师！”
“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
“你瞅瞅，多壮实！”
黄刚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多……多重啊？”他哽咽着问。
春兰婶乐呵呵地掂了掂。
“七斤六两！这可是个大家伙！”
“好！好啊！”
德旺支书一拍大腿，满脸喜色。
“今天这顿饭，是双喜临门！”
“来，远子，你那粥呢？”
“赶紧的，产妇这会儿最需要补身子！”
张远立刻端着一直温在灶上的猪肝瘦肉粥走了过去。
屋子里，收拾妥当后，几个帮忙的女人扶着虚弱的赵淑珍靠坐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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