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地。
晋国，丹鼎门，凤霞山。
张明以已经在铜镜面前站了很长时间了，他也没做什么，就那么简单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良久，他会心笑了出来，口中喃喃道：“这，就算是梦，那也太好了吧。”
只见那镜中少年身形挺拔，一身灰白袍服，剑眉星目，脸上未脱稚气，正是风华正盛的少年郎模样，唯一对不上的是少年眼中那眸光，缺了那么一点锐气。
张明以很高兴，面前这少年郎，正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看年纪应该是十六七岁，他好像变年轻了。
特别是身体上经年积累的那些暗疾隐痛，此时也一扫而空，只是修为法力，好像也大不如前。他本应该身负筑基修为，有诸多神通秘法，但是现在，只有炼气三层的水平。
离了镜前，他认真打量周围环境，桌椅床榻，桩桩件件，都和那遥远深处的记忆一一对应上了，这里就是他当年在丹鼎门修行初期住的地方。
他拿起桌上那计时的黄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仙元一万零七年，八月十七。
这一年，神仙大劫还没开始，丹鼎门以及留地诸派都还在蓬勃发展中。
这一年，张明以十七岁，入丹鼎门五年，炼气三层，是门中丹堂序列修士。
这一年，无数纵横捭阖的风流人物还潜龙在渊。
张明以看着、摸着，眼前之物在手中的质感，真真切切，实在不像是假的。
这不会是哪位前辈大能的手段，施展这迷魂幻术，在愚弄张某人吧。
张明以暗自腹诽，纵使这样，他也实在是想不通，他不过区区一个筑基修士，一个散修边缘人物，何德何能让前辈如此大动干戈，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就是。
“咚咚咚咚。”
一阵急切的敲门，打断了张明以的思绪，他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开门看看。
门外是一个提着灯笼的青衣女子，面无愉色。
青衣女子见人便说：“张明以，刘管事找你问话，跟我走吧。”
张明以木讷地看着这青衣女子，他没想起这女子叫什么名字，只觉得有一点点眼熟，看装扮就是同门。
青衣女子见张明以没一点动作，秀眉微蹙，说道：“刘管事正等着呢，你动作快点。”
张明以快速思索，才作揖一拜，道：“张明以这就去，请师姐带路。”
听罢，青衣女子转身，几步就走出老远。
张明以连忙关上门，拿起备在门口的灯笼，快步跟了上去。
他看出来那女子用的是流云步，一种低阶修士常用的赶路法术，是在脚下轻轻托起一层微风，让施术者在闲庭信步之间就能走得比凡人竭力奔跑还要快，是一门兼顾了优雅和速度的法术，深受广大低阶修士的喜爱。
这个流云步，张明以当然也会，他走得比这位青衣师姐还要悠然潇洒几分，保持着缀在她后面半个身位，不多也不少。
路上，青衣女子也不说话，张明以琢磨着，开口道：“师姐，不知道这么晚，刘先生找我是为何事？”
青衣女子闻言，回头道：“今天晚上有一批九叶红参出了问题，毁了一炉丹药，你是这批红参的经手人之一，刘先生自然叫你问话。你这流云步，练得倒是好。”
张明以恍然，他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没牵扯到他什么，想到这个结局，他放心不少。
张明以回道：“多谢师姐夸奖，若有时间，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流云步这个法术。”
他跟在青衣师姐后面，闻着缕缕香风，看着那曼妙身姿，心思不自觉就活泛起来，自觉又找回了青春。可惜这位师姐，此刻并没有回应。
二人动作很快，从凤霞山山脚到山腰位置，丹鼎门丹房所在，也就用了大约一刻钟。
这一处丹房建在凤霞山腰上一处平台位置，二人赶到时，已有大批人员在丹房附近忙碌，把一些物料搬进搬出的。
青衣女子带着张明以径直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房间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石碗，碗上盛满了红色粉末。
“刘执事，张明以带到。”
房间里一个英俊男子望向两人，点头示意。
张明以认出人了，这位就是这条量产丹线的主管执事，刘玄青。
刘玄青说道：“你们都看看，这一碗九叶红参都认得吧，说说你们的看法吧，问题出在谁那里？”
张明以嗅了嗅药材，还没想好怎么说，就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执事大人，这九叶红参到我这里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我这里是第一道工序，是将红参脱水晾晒之后，直接研磨成粉，最是简单。要真出现问题，多半也是掺进去了什么杂质，现在看这红参粉研磨的颗粒度这么细，也没有什么杂质，足以证明问题不是出在我这里。。。”
“执事大人，我这里这道工序，是将进来的红参粉末进行第一次灵火萃取。。。”
。。。。。。
一圈九个人，一个个轮流发言，前面几道工序的人人有依据，信誓旦旦地说明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这里。
张明以听着他们的自证，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忘了自己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做过什么了。
说着说着，没人说话了，张明以才反应过来，是轮到自己自证了。
“嗯，呃。。。从这一碗红参粉的情况来看。。。是在灵火萃取的过程中没有控制好火候。。。呃。。。”
“你说得没错。”刘玄青应和了一句，“这个结论，李师叔已经给出来了。但是整个流程，一共有五次灵火萃取，分别用不同的灵火来操作，张明以，你的工序也是其中之一吧，你又做了什么？”
刘玄青说话间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明以。
张明以说道：“我记得我这边出炉的品是没有问题的，对，我淬炼出来的材料是好的。倒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一碗有问题的红参粉能进炉，工序之前，没有对应的检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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