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号”的聚变引擎低吼如苏醒的巨兽。林兰脊椎接口的神经数据线泛着幽蓝冷光，她指尖划过全息星图，火星轨道空间站的金属骨架在投影中纤毫毕现。舰长陈默站在指挥台阴影里，三十年前他徒手掰断的工作牌如今嵌在控制面板上，裂痕被强化树脂填满，像一道永不愈合的疤。
“深潜协议启动。”林兰的声音被神经接口转化为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她瞳孔深处倒映着星图上跳动的坐标——那是根据她地心数据库推算出的最佳航道，一条贴着小行星带死亡边缘的冰刀之路。引擎喷口调整角度，飞船如猎豹弓背，舰体传来金属承压的呻吟。
第一道考验来得比预期更快。穿越火星轨道时，引力扰动的湍流让飞船剧烈震颤。警报红灯泼洒在舱壁上，如同熔岩喷溅的血光。导航员失声惊呼：“陀螺仪失效！惯性导航数据溢出！” 林兰后颈的接口突然爆出刺目电弧，她整个人如遭重击般后仰，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陈默一步上前，却见她已反手扯断烧熔的数据线接口，带血的金属碎片扎进掌心。
“别碰我！”她嘶吼时瞳孔缩成针尖，仿佛回到地心舱氧气警报尖鸣的时刻。鲜血顺着操作台沟槽流淌，滴在星图投影的火星地貌上，像滚烫的雨落在铁锈沙漠。她竟直接将裸露的神经束按在备用接口上！滋啦——！刺耳的电流声中，她全身肌肉痉挛如濒死的鱼，但星图上的航道曲线却奇迹般恢复稳定。
“神经束电压超载300%！”医疗官盯着监测屏尖叫，“她在用痛觉替代传感器！”陈默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他看见林兰后背的伤疤因电流灼烧而凸起，如熔岩河在皮肤下奔涌。飞船冲出湍流区的瞬间，她瘫倒在座椅上，嘴角却扯出近乎狰狞的笑：“地心熔岩流的波动……是它的十倍。”
小行星带像一片碎钻铺就的死亡冰原。当“赤霄号”切入预定航道时，一块直径百米的富冰陨石突然脱离轨道，如失控的炮弹直撞舰腹！规避指令已来不及计算，林兰的瞳孔骤然被星图数据流淹没。她脊椎接口迸发更强的蓝光，神经直连系统强制过载——这一次，她将飞船的紧急规避程序与自己地心舱的极限闪避记忆直接嫁接！
飞船以近乎撕裂的姿态急转，惯性阻尼器发出爆裂声。舷窗外，陨石锯齿状的冰棱擦着舰体掠过，最近处仅三米。冰屑如子弹般撞击装甲，监控屏上瞬间炸开数十个压力警报红点。林兰的耳鼻渗出鲜血，她正同步承受飞船结构过载的模拟痛感。陈默抓起通讯器咆哮：“左引擎过载停机！立刻切换备用动力！” 而林兰在剧痛中竟低笑出声：“b7舱壁当年……被熔岩冲撞时……也是这个声音……”
当飞船终于悬停在土星轨道外缘时，林兰已形同枯槁。医疗舱的维生系统在她皮肤下织出蓝色光网，强行修复被神经电流灼伤的脉络。陈默将一支营养剂推入她手臂静脉，针头刺入时，她肩胛的伤疤突然抽搐如活物。“你的细胞在燃烧自己，”他指着监测屏上疯狂跃动的端粒酶数据，“像超新星爆发前最后的挣扎。”
林兰却望向舷窗外。土星冰环在远处铺展成银色的河，而更远处，一颗深空探测器正掠过天王星轨道。她的指尖轻触控制台，探测器镜头瞬间转向，将天王星冰巨星表面翻涌的甲烷海洋画面传回主屏。墨蓝与乳白的气旋如同被冻结的熔岩流，探测器频谱仪突然捕捉到一段异常低频震动——17.3赫兹，与林兰地心数据库里地核脉动的频率完全一致。
“深渊在呼吸……”她喃喃道。陈默骤然抬头，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流正疯狂刷屏，其中夹杂着一段无法解析的脉冲信号，其波形竟与林兰神经直连时产生的脑电波异常谐波高度重合！医疗官突然指着林兰的后背惊呼——她伤疤中央的金属接口周围，皮肤正浮现出幽蓝色的磷光纹路，纹路随探测器脉冲信号同步明灭！
“关掉探测器！”陈默厉喝。但林兰已抬手按在神经接口上，瞳孔彻底化为数据流的旋涡：“它在呼唤我……” 飞船引擎突然自动点火，朝着天王星方向偏转！陈默扑向手动操纵杆的瞬间，林兰脊椎接口爆出刺目电弧，整艘飞船的灯光骤然熄灭，只有她后背的磷光纹路如星图般灼灼燃烧，在黑暗中勾勒出通往冰巨星深渊的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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