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醒了。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声音，规律得让人心里发慌。老李趴在床边睡着了，头发乱糟糟的，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我看着他，心里又酸又疼，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刚一动，胸口就传来一阵闷痛，只好又躺回去。
昨天女儿说能凑1万，加上之前的3万，还差1万押金。医生早上查房的时候肯定还要问，我跟老李愁得一夜没睡好。老李凌晨的时候还起来过一次，坐在窗边抽烟，烟蒂扔了一地，我知道他是在想办法，可我们俩能想的办法都想遍了，亲戚朋友借了个遍，也只借到几千块，离1万还差不少。
七点多的时候，老李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我醒着，赶紧问：“老伴，你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胸口还疼吗？”我摇摇头，说：“不怎么疼了，就是睡不着。那1万还没凑到，一会儿医生来了该怎么办啊？”老李叹了口气，说：“我再给几个老战友打打电话问问，说不定能借到。”
老李拿出手机，一个一个给老战友打电话。可打了好几个，不是没人接，就是说手里没钱。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跟他一起在工厂待过的老张。老张说：“老李啊，不是我不帮你，我家老婆子上个月刚做了手术，手里的钱都花光了，实在没多余的钱借给你，你再找找别人吧。”挂了电话，老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说：“都借遍了，没人肯借。”
我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我说：“要不……再给儿子打个电话？说不定他今天想通了，愿意帮我们。”老李皱了皱眉，说：“昨天都被他媳妇赶出来了，再打还有用吗？他要是想帮我们，早就主动打电话来了。”我沉默了，其实我也知道，儿子大概是不会帮我们了，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老李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手机给儿子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是儿媳的声音，不耐烦地说：“爸，又有什么事啊？我们忙着呢！”老李赶紧说：“小敏，我想跟小伟说句话，就一句，关于他妈的手术费，还差1万，能不能……”没等老李说完，儿媳就打断他：“爸，我们真没钱！你别老给我们打电话了行不行？你再这样，我们就把你手机号拉黑了！”说完，电话“啪”地一声挂了。
老李拿着手机，手都在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我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说：“别打了，别求他们了，我们找娟儿吧，跟娟儿说说，让她再想想办法，说不定她能再凑点。”老李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就是太委屈娟儿了。”
老李拿着手机，手顿了半天，才拨通女儿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女儿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爸，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是不是妈出什么事了？”老李声音有点哽咽，说：“娟儿，没出事，就是……就是押金还差1万，你看你能不能再凑凑？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女儿说：“爸，我昨天跟我女婿算了一下，我们超市的货款要明天才能收回来，现在手里真的没多余的钱了。要不……你们再跟我哥好好说说？他拿了70万拆迁款，怎么也能凑出1万吧？”
老李听了，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跟你哥说了，他……他没钱。”女儿冷笑了一声，说：“他没钱？爸，你们别骗我了，我早就知道拆迁款下来了，也知道你们把70万全给我哥了。我同学就是拆迁办的，她早就跟我说了，你们还一直瞒着我，说钱没下来。”
我躺在病床上，听见女儿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再也瞒不住了。老李也慌了，说：“娟儿，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想着等以后再跟你说。”女儿说：“怕我不舒服？你们把70万全给我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不舒服？现在妈生病了，找我哥要钱，他一分钱不肯出，找我却一次又一次，你们觉得公平吗？”
老李说：“娟儿，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偏心你哥，也不该骗你。可现在你妈等着做手术，你就先帮我们凑凑这1万，等我们以后有了钱，一定还你，好不好？”女儿说：“爸，不是我不帮你们，是我心里难受。从小到大，你们什么好东西都先给我哥，我上学的时候，想买个新书包，你们说没钱，可我哥想要个游戏机，你们立马就给他买了；我结婚的时候，你们只给了我两千块嫁妆，我哥结婚，你们不仅给他买房，还把70万拆迁款全给他。现在你们有困难了，才想起我，你们觉得我心里能好受吗？”
女儿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再也忍不住，哭着说：“娟儿，妈知道错了，妈不该偏心，不该骗你。你就原谅妈这一次，帮妈凑凑这1万，妈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电话那头，女儿也哭了，说：“妈，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气你们太偏心。我现在就去跟我女婿商量，看看能不能把超市的货款提前收回来，你们别着急，我一会儿给你们回电话。”挂了电话，我和老李都松了口气，坐在那里，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女儿给老李回电话，说：“爸，我跟我女婿商量好了，我们跟供货商说了，先把一部分货款结了，凑了8000块，还差2000，你们再想想办法，行不行？”老李赶紧说：“行！行！8000也行，剩下的2000我们再想想办法，谢谢你，娟儿，你真是我们的好女儿。”
挂了电话，老李赶紧去医院门口的Atm机取钱。没过多久，老李拿着钱回来了，说：“娟儿把8000块转到我卡上了，我取出来了。加上之前借的2000，刚好1万，现在押金够了，我们去交了吧。”我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老李拿着钱去交押金的时候，医生正好来查房。医生说：“押金交齐了，今天下午就能安排手术，你们放心，手术成功率很高，只要术后好好恢复，很快就能出院。”我听了，心里特别开心，觉得终于能好好治病了。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女儿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病房，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说：“爸，妈，我给你们带了早饭，你们还没吃吧？”老李赶紧说：“还没吃，谢谢你，娟儿。”女儿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和鸡蛋，还有几个包子。她说：“妈，你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喝点小米粥养胃。”
我看着女儿，心里特别愧疚，说：“娟儿，让你费心了，还让你跑这么远给我们带早饭。”女儿说：“妈，你别这么说，你生病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她拿起一个鸡蛋，剥了壳，递给我，说：“妈，吃个鸡蛋，补补身体。”我接过鸡蛋，眼泪又流了下来，说：“娟儿，以前是妈对不起你，妈以后一定改，再也不偏心了。”女儿擦了擦我的眼泪，说：“妈，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病治好。”
老李在旁边吃着包子，说：“娟儿，这次真的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你妈这手术都做不了。你哥那边……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被你嫂子惯坏了，以后他会明白的。”女儿说：“爸，我不是计较，我就是觉得委屈。不过现在妈没事了，我也不想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下午妈做手术，我在这儿陪着，你去休息一会儿，昨天你肯定没睡好。”老李说：“不用，我在这儿陪着就行，你要是累了，就去旁边的椅子上歇会儿。”
女儿没再说话，坐在床边，帮我整理了一下被子，又给我倒了杯水。病房里安安静静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女儿的脸上，我看着她，觉得心里特别踏实。我想，不管儿子以后怎么样，只要有女儿在，我们老两口就有依靠。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说准备做手术了。老李扶着我，女儿帮我拿着东西，一起往手术室走。走到手术室门口，护士说：“家属只能在外面等，病人进去吧。”我看着老李和女儿，心里有点害怕，说：“我有点怕。”女儿握着我的手，说：“妈，别害怕，手术很快就结束了，我和爸在外面等你，你一定会没事的。”老李也说：“老伴，别担心，我们等着你出来。”
我点点头，跟着护士走进手术室。手术室里很凉，医生和护士都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我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给我打了麻醉，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病房。老李和女儿都坐在床边，看见我醒了，赶紧问：“老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妈，疼不疼？”我笑了笑，说：“不疼，就是有点晕。”女儿说：“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心里特别开心。我想，以后的日子，我一定要好好跟女儿相处，弥补以前对她的亏欠，也一定要跟儿子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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