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烟花轰鸣渐渐平息，夜空重归深邃的墨蓝，只残留着些许硝烟的气息和人们意犹未尽的欢呼。零点将至，古镇中心那座古老的钟楼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守岁的人群，等待着那辞旧迎新的钟声。
顾屿和苏晚意也随着人流走了过去。寒冷的夜风拂面，苏晚意下意识地紧了紧围巾。顾屿察觉到，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厚重的大衣裹住她。周围是喧闹的人群，相拥的恋人，嬉笑的孩子，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期待。在这种公共的、充满集体仪式感的时刻，被顾屿如此紧密地护在怀里，苏晚意感到一种奇异的、被宣告归属的安心。
“当——”
第一声钟响，浑厚、悠长，仿佛从时光深处传来，穿透寒冷的夜色，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满足的喟叹。
“当——”
第二声，涤荡着旧岁的尘埃与疲惫。
“当——”
第三声，唤起着对新岁的期许与憧憬。
苏晚意靠在顾屿胸前，能感受到他胸腔随着钟声微微震动。她仰起头，看着钟楼模糊的轮廓，听着那一声接一声、庄重而充满力量的钟鸣，心中一片澄澈安宁。过去一年所有的波澜、挣扎、坚守与收获，都在这钟声里被洗礼、被沉淀。
“当——”
第十一声钟响落下，短暂的寂静后，最后一声，也是最厚重的一声，轰然响起。
“当——！”
新年，正式降临。
“新年快乐！”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祝福声，彼此不相识的人们也笑着互道吉祥。有调皮的孩子点燃了最后的几只窜天猴，尖啸着划破夜空。
在这片喧闹的祝福声中，顾屿低下头，在苏晚意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晚意，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那最后一声钟响，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她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着远处未熄的灯火和一个小小的、清晰的她。
“新年快乐，顾屿。”她回应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喜悦，也是圆满。
回去的路上，喧嚣渐远，古镇恢复了深夜的宁静。青石板路被各家门前的灯笼映照得一片暖红。两人牵着手，慢慢走着，脚步声在空寂的巷弄里回响。
“好像做梦一样。”苏晚意轻声说，“居然真的和你一起，度过了旧年，迎来了新年。”
“以后每一年，都会一样。”顾屿握紧她的手，语气是理所当然的笃定。
回到“墨香”，店内还留着他们出门前点亮的那盏温暖的壁灯。关上门，将外面的寒意与喧嚣隔绝。室内，书香依旧，还残留着傍晚准备年夜饭时留下的淡淡食物香气，那是属于“家”的味道。
简单的洗漱后，两人并无睡意。苏晚意泡了一壶安神的普洱茶，两人坐在临窗的榻上，裹着同一条厚厚的绒毯，看着窗外偶尔因远处未歇的庆祝活动而亮起的、转瞬即逝的微弱天光。
“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吗？”顾屿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问道。
苏晚意捧着茶杯，想了想，说：“希望书店和工作室能平稳发展，希望‘云城记忆’能记录下更多珍贵的故事，”她顿了顿，转头看他，眼中带着温柔的微光，“希望我们……一直都好。”
她的愿望朴实而具体，充满了对现有生活的珍视和对身边人的眷恋。顾屿心中一动，放下茶杯，伸手将她连同毯子一起拥住。
“我的愿望很简单，”他在她发间低语，“你在哪里，我的新年就在哪里。”
没有宏大的蓝图，没有野心勃勃的计划，只有对她，对他们共同生活的终极指向。苏晚意将脸埋在他颈窝，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只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的。
新年的钟声已经响过，旧页翻篇，新章开启。窗外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新生的日子屏息。而在这间点亮着温暖灯火的书店里，两颗紧紧依偎的心，便是这新年伊始，最安宁也最坚定的存在。未来的日子还长，但只要有彼此在，每一个清晨都值得期待，每一声钟响都充满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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