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走廊的冰冷仿佛能渗透进骨髓，但比这环境更冷的，是林小满、赵奕、苏清月三人此刻的心。
那些从管理员口中零碎飘出的词语——“bUG测试员”、“世界线修正程序”、“养蛊模式”、“标准化清理流程”、“不合格品”、“终极清理协议”——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将他们原有的认知凿得千疮百孔，然后一股脑地塞进了名为“残酷真相”的冻土。
林小满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冻住了，又像是在高速燃烧。愤怒、荒谬、被欺骗的耻辱感，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诡异验证感，在她胸腔里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死死盯着那扇观测窗口，目光仿佛要穿透墙壁，将里面那两个摸鱼的家伙揪出来暴打一顿。
“测试员……程序……清理……”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以，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挣扎，在它们眼里，就只是一串需要被修正的代码？一次为了KpI而进行的……质量检测？”
她想起自己刚穿来时在乱葬岗的绝望，想起在京城小心翼翼赚取功德值的艰难，想起发现苏清月存在时的震惊与挣扎……这一切，原来都只是“测试流程”的一部分？一种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她，让她甚至有点想笑。
赵奕的理解虽然无法像林小满那样精准对应前世概念，但核心意思他懂了。他脸色铁青，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他一生信奉的武道、忠义、天道酬勤，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原来，他誓死追随的师父，他敬佩的苏姑娘，乃至他自己，都只是某个“庞大存在”眼中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武学上的挫败都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愤怒。
苏清月伏在赵奕背上，身体微微颤抖。她比林小满和赵奕更早接触系统，更深刻地体会过那种被无形之力操控的感觉。此刻，真相大白，她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凉。她的系统是“损坏”的，所以她是不合格的；林小满的系统是“反向”的，所以也是不稳定的；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bUG”，所以必须被“清理”。多么严谨，多么高效，多么……冷酷的逻辑。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自己原本世界实验室里那些小白鼠，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控制室内的对话又飘了出来，如同最后的审判锤音：
管理员A（抱怨）：“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启动这个‘高自由度沙盒测试’项目！老老实实按预设剧本走多好，非要引入什么‘人性变量’，增加不确定性，这下好了吧？bUG越测越多，KpI完不成，奖金都快扣光了！”
“高自由度沙盒测试”？“人性变量”？
林小满瞳孔一缩。所以，她们所谓的“自由意志”、“反抗精神”，甚至可能本身就在测试范围之内？是为了让“沙盒”环境更“真实”而特意加入的“变量”？这简直是对“自由”二字最大的嘲讽！
管理员b（浑不在意）：“行了，抱怨有什么用。上面也是为了追求更‘真实’的模拟效果嘛。再说了，按流程走就是了，等她们俩决出胜负，把数据回收，系统就能稳定一段时间。到时候报告上写个‘成功清除重大bUG，系统稳定性提升’，说不定还能混点额外奖励。”
“数据回收”？“清除bUG”？“额外奖励”？
苏清月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们的生死，她们的“合一”，最终的价值，只是管理员报告上的一行数据和可能的“额外奖励”？
管理员A（哀嚎）：“奖励？能不扣钱我就谢天谢地了！只希望这两个测试员别再把追捕小队玩坏了，维修申请单我都快签不过来了！”
管理员b（嗤笑）：“怕什么，她们再能折腾，也只是‘测试员’，权限锁得死死的，还能翻了天不成？等‘终极清理协议’准备好，她们要么按规则死一个，要么一起被格式化，结局早就定好了。”
“权限锁死”？“终极清理协议”？“格式化”？
这三个词如同三把冰刀，狠狠扎进三人的心脏！
他们所有的努力，在绝对的技术（权限）压制面前，似乎都成了徒劳的笑话。而那个悬而未决的“终极清理协议”，就是一把始终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终极清理协议……”林小满喃喃念着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毫不怀疑，这玩意儿一旦启动，绝对比之前的追兵要可怕无数倍。
管理员A（叹气）：“启动那玩意儿也挺麻烦的，又要写一堆报告……希望她们能识相点，自己赶紧搞定，别耽误我们下班。”
“麻烦”？“写报告”？“耽误下班”？
最后这句充满打工人怨念的话，像是一根奇特的引线，瞬间点燃了林小满胸腔里所有积压的情绪！
荒谬！极致的荒谬！
她们的生死存亡，在这帮管理员眼里，其重要性甚至比不上一份麻烦的报告和准点下班？！
这已经不是蔑视了，这是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程序化的冷漠！
然而，这股荒谬感带来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弹出的、极其清醒的愤怒和……斗志！
林小满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混乱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她看向苏清月和赵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都听清楚了？”她不需要他们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速快而清晰，像是在下达最终作战指令：
“咱们不是什么天命之子，也不是什么系统宿主。”
“咱们就是这条冰冷流水线上两个出了问题的残次品！现在质检员嫌麻烦，想直接把咱们扔进粉碎机！”
她指着控制室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嘲讽和决绝的冷笑：
“他们不是怕麻烦吗？不是怕写报告吗？不是想准时下班吗？”
“好啊！”
“那我们就让他们麻烦不断！报告写到手抽筋！天天加班到天亮！”
她的目光扫过苏清月苍白的脸和赵奕紧绷的神情，一字一顿地说道：
“想‘格式化’我们？可以！”
“但前提是，他们得付得起这个代价！”
“从今天起，咱们‘反系统霸权联盟’的核心KpI，就是——”
“不惜一切代价，提高我们被‘清理’的成本！”
“要让他们觉得，启动那个狗屁‘终极清理协议’需要写的报告、走的流程、承担的后果，远比容忍我们这两个‘bUG’存在要麻烦一百倍！一千倍！”
苏清月听着这前所未闻的、将自身生存价值与“制造麻烦”挂钩的战略，苍白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一种奇异的亮光在她眼底缓缓点燃。是啊，既然对方是如此的“怕麻烦”，那这何尝不是她们最强大的武器？她轻轻点了点头，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的意味：“我明白了。”
赵奕虽然对“KpI”、“成本”这些词依旧半懂不懂，但他完全理解了师父的意思——要给这帮冷漠的“管理者”找不痛快！要让对方不敢轻易动他们！他重重抱拳，沉声道：“弟子明白！定让这帮……混账东西，不得安生！”
冰冷的真相已经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
神秘崇高的“天道”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僵化、冷漠、由怕麻烦的打工人运行的“公司”。
前路看似是绝路，被“权限”和“终极协议”死死封锁。
但这一刻，三人眼中燃烧的，不再是迷茫和恐惧，而是一种找到了明确敌人和斗争方向的、近乎狂热的决心！
既然“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他们这些“刍狗”，就要反过来，用尽一切办法，让这“天道”……不得安宁！
这“修罗场”，从两个少女的生死之争，彻底升维，变成了渺小个体对庞大、冰冷体制的……一场注定艰难，却不得不进行的，“麻烦制造”之战！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开局乱葬岗开光现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