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波穿越山海,将东征大捷的讯息瞬间送抵金陵皇城。
当“倭国已平,伪天皇肉袒出降”的简练文字呈于御案时,即便是以沉稳冷酷着称的朱元璋,握着电报纸张的手指也不由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起身,走到巨大的寰宇全图前,拿起朱笔,在东海那道岛弧上,用力划下了一个鲜红的叉。
“传旨,”朱元璋的声音在奉天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令秦王妥善安排驻防事宜,遴选得力干将镇守新土,肃清残敌,推行王化。其本人,即刻携主要将领、东大军事教官,以及所有日俘显贵,班师回朝,举行献俘大典!”
这一日,金陵城万人空巷。军民人等皆涌向水西门外(安排在水西门,懂得都懂),等待着见证这旷古烁今的荣耀时刻。朱元璋亲临城楼,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王卓及所有东大的援建专家们,也被特邀至观礼台显要位置。
旌旗招展,甲胄森然。得胜归来的明军将士,押解着垂头丧气的后小松天皇、皇族、公卿及僧侣首领,缓缓通过城门洞。当俘虏队伍行至城下,朱元璋亲自点燃香烛,面向太庙及东南方向,肃穆祷告:
“列祖列宗在上,天下臣民共鉴!今有不臣倭国,屡犯海疆,杀我使臣,掠我百姓。朕遣皇子樉,代天伐罪,已犁庭扫穴,克竟全功!此役,告慰东南罹难军民之在天英灵,亦昭示天下,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声浪滚滚,传入每一个军民耳中。瞬间,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响彻云霄,整个金陵城都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狂热与自豪之中。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欢腾中,观礼台上的王卓和东大专家们,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们表情一片肃穆,没有丝毫喜意。几位年长的专家,甚至眼含热泪,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那些被绳索串连的倭寇。
当夜的庆功宴,设在华盖殿,极尽奢华。丝竹悦耳,觥筹交错,一派喜庆。立下灭国之功的朱樉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明星,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贺。
就在气氛最热烈之时,太子朱棣端着一杯酒,笑吟吟地走到了朱樉面前。
“二哥,恭喜!此战定鼎东瀛,功在千秋,小弟敬你一杯!”朱棣声音洪亮,满面春风。
朱樉志得意满,哈哈一笑,与朱棣对饮而尽。
然而,放下酒杯,朱棣话锋一转,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遭几人听清:“二哥,东瀛已定,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兑现了吧?我那五百技术兵种,可是助你建功立业的功臣,如今是不是该完璧归赵了?北疆防线,还等着他们回去效力呢。”
朱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如今坐拥倭国,深知这些掌握着新式装备操作和战术理念的技术兵种是何等宝贵,怎么可能同意放手?
他打了个哈哈,故作亲热地揽住朱棣的肩膀:“四弟何必着急?倭国初定,百废待兴,处处需用兵镇守。你的兵,就是我的兵,咱们兄弟还分彼此?再借为兄一段时间,待局势彻底安稳,必定加倍奉还!”
“二哥,你……”朱棣眉头皱起,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悦。兄弟二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高,虽未撕破脸,但那争执之态,已引起了上首朱元璋的注意。
朱元璋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个儿子,并未立即出声呵斥。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藩王军力过强,尤其是掌握了超越时代的军事力量,绝非社稷之福。
朱樉新立大功,风头无两,若强行下令让他交还兵权,于情于理都难以开口,恐寒了功臣之心,也有损皇帝威信。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正在一旁安静用餐的王卓身上。
王卓心中暗叹一声:“又来了……”他如何不懂朱元璋那一眼的含义?皇帝既不想亲自下场打压刚立大功的儿子,又不能让太子的核心力量长期流失在外,更不愿看到藩王军事力量失衡。这个“坏人”,还得他这个“保人”兼“资源包”来做。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二位舅兄,什么事如此热闹?”王卓介入两人之间,先对朱樉拱手,“秦王殿下灭国之功,彪炳史册,实在令人钦佩。”又转向朱棣,“太子殿下心系北疆,公忠体国,同样可敬。”
他顿了顿,看向朱樉,换了个亲近的称呼,诚恳道:“二哥,四哥的技术兵种,终究是国朝干城,长期借用确实不妥。不过,二哥新得倭国,急需稳固根基,开发资源,也确实需要得力人手。”
朱樉眉头一挑,看着王卓,等待他的下文。朱棣也静观其变。
王卓微笑道:“这样如何,那五百技术兵种,二哥择其精锐骨干,留下部分充任教头,为殿下训练新军。其余大部分,先行归还四哥。作为补偿,我从东大为二哥采购,三套大型水力采矿设备,用于高效开发倭国的石见银山、佐渡金山等贵金属矿藏,采购走工业发展部的预算。”
王卓看着朱樉还不满意的神情,接着说道:“同时,再提供二十艘远洋捕捞船及相关技术,并承诺,二哥在倭国海域捕捞的所有渔获,特别是金枪鱼,小弟负责包销,保证价格优厚。”
王卓心想,用倭国的矿产和渔业资源换取朱樉放人,既能满足朱元璋制衡的需求,又能给朱樉一条更可持续的财路,算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至于把从这个时空倭国海域捕捞的金枪鱼,销售到现代时空的日本市场……这画面太美,他都不敢细想,只觉得其中蕴含的历史讽刺意味,足以让他暗爽许久。
朱樉闻言,沉吟起来。技术兵种虽好,但终究是“借”来的。而自家妹夫承诺的采矿设备和渔业包销,却是实打实的、能让他独立掌控的财富来源。开发倭国的金银,足以支撑他建立更强大的藩国力量。
片刻后,他展颜一笑,拍了拍王卓的肩膀:“还是自家妹夫贴心!好,就依妹夫所言!太子殿下,明日你便可派人点验,接收你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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