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的深秋，夜色来得早。华灯初上，为这座喧嚣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林年生驱车，载着许清清穿过流光溢彩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格调清雅、隐于竹林深处的私房菜馆前。
这里并非林氏旗下那些需要应酬的豪华场所，而是林年生偶然发现，觉得许清清会喜欢的地方。白墙黛瓦，竹影婆娑，仅有寥寥数个包厢，环境极为静谧。
许清清今日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清冷的气质与这幽静的环境相得益彰。她看着林年生熟稔地与店主点头示意，引着她走向最里间一个临水的包厢，窗外是细小的假山流水，竹叶沙沙。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许清清坐下，声音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冷感，但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戒备。
林年生为她斟上一杯温热的桂花酿，笑容温润：“有一次谈完生意，偶然路过，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份清净。”他没有说为了找到合她心意的地方，他几乎让人筛选遍了全城所有评价不错的私密餐厅。
菜品一道道上来，并非山珍海味，而是些时令的、做工精细的江南小菜，清爽可口。林年生细心地为她布菜，记得她口味偏淡，不喜过分油腻。他会说起一些生意场上无伤大雅的趣事，或是近期收藏到的某件有意思的古玩，语调平缓，不会过分热络，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引导话题，不让气氛冷场。
许清清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她并不擅长这种世俗的交际，但奇怪的是，与林年生相处，她并不觉得拘束或厌烦。他身上没有那些世家子弟常有的纨绔与浮夸，反而有一种沉淀下来的、令人安心的沉稳。他知晓她的身份，知晓她与茶舍的羁绊，却从未试图探究或干涉，只是在她需要时，默默提供着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份清闲的挂职，在她因旧伤或修炼气息不稳时，送来林家秘藏的药膳或温养经脉的玉石。
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浸润着她冰封了太久的心。
“前段时间，多谢你的药膳。”许清清端起酒杯，轻声说道。那次她强行冲击一个修炼关隘，险些被阴寒之气反噬，是林年生送来的药膳稳住了她的根基。
林年生笑了笑，眼神温和：“举手之劳。你的安危，对我来说最重要。”
这话说得自然，却让许清清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那双清冷的蛇瞳，看向林年生。包厢内灯光柔和，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是毫不掩饰的认真与情意。
她不是不懂。活了漫长岁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妖，虚情假意或是别有用心，她一眼便能看穿。但林年生的目光里，没有算计，没有贪婪，只有纯粹的、因她而起的担忧与欢喜。
她想起在茶舍，他看着自己时，那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神；想起他不动声色地为她挡去不必要的应酬与麻烦；想起他知道她喜静，便很少带她去喧闹的场合，总是选择这样安静的地方……
“林年生，”许清清放下酒杯，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你应该知道，我并非人类。我的世界，与你所处的，并不相同。”寿命、习性、乃至未来的轨迹，都可能天差地别。
林年生脸上的笑容未变，反而更深了些许。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桌面的手背上。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知道。”他看着她，目光坚定，“我知道你是修行有成的蛇仙，知道你有你的责任和牵挂。但我看到的，只是许清清。是那个会在茶舍安静品茶，会为了保护朋友而战的许清清。其他的，我不在乎。”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我的世界或许世俗，但我想将它与你共享。年华似水，我只愿这水流能慢一些，让我有更多的时间，陪在你身边。清清，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承诺。许清清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看着眼前这个人类男子眼中不容置疑的真诚，她那颗习惯了冰冷与孤独的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暖石，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抽回手。良久，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好。”
一个字，轻如叹息，却重若承诺。
林年生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紧紧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松开，仿佛怕唐突了她。但那洋溢的喜悦，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窗外，竹影摇曳，秋夜微凉。包厢内，茶温酒暖，情意初定。属于许清清与林年生的故事，在这浮世红尘中，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无关种族，不论仙凡，只为这一份难得的懂得与陪伴，愿共度这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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