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歇殿的晨光总比别处来得软些，像揉碎的云锦，轻轻漫过雕花窗棂，落在尚凌梓汐的枕边。
她是被檐角铜铃的轻响扰醒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时，眼底还蒙着层刚睡醒的雾，可转瞬就被雀跃染亮。
昨夜回殿时，就琢磨今日要带温景钰去个自在的地方，此刻眼神已经透着期待。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对着外间轻唤，“晚晴。”
守候在殿外的宫女晚晴应声很快，端着铜制的洗漱盆掀帘进来，盆里放着叠好的巾帕、细瓷漱口碗，还飘着淡淡的薄荷香。
“公主，奴婢伺候您洗漱。”晚晴说着就要上前，却被尚凌梓汐抬手拦住。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尚凌梓汐摆了摆手，目光亮得像盛了晨光，“你先帮我跑趟腿……”
“去库房把那两支乌木钓鱼竿取来，记得仔细检查渔线和鱼钩，要是旧了或松了，就换副新的。”
晚晴愣了愣，随即点头应下。“是，公主。还有别的要备吗？”
“再去小厨房说一声，让他们蒸两盒甜口的桂花糕，趁热装进食盒；另外拿一小罐猪油、油纸包好的椒盐，再带两个新的火折子和干净布巾……”
尚凌梓汐掰着手指细数，忽然想起什么，笑着添了句，“对了，再找个细竹编的水袋装满干净泉水，一并带上。”
“奴婢记下了，这就去办。”晚晴将洗漱盆放在梳妆台前的矮凳上，屈膝行礼后，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尚凌梓汐一人，她赤着脚踩在厚实的羊绒地毯上，软绒漫过脚背，暖得人心里发松。
走到梳妆台前，她先拿起漱口碗，薄荷水的清凉漫过舌尖，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又用温热的巾帕擦了擦脸，指尖触到脸颊的细腻触感，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洗漱完，她才开始打理妆容。没选繁复的头面，只从妆盒里取出根莹润的碧玉簪，对着铜镜将长发挽起。
额前还特意留了两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风一吹就能轻轻拂过肌肤。
而后她走到衣柜前，推开柜门，目光扫过一排绣着龙凤、缀着珠玉的宫装，最终落在件月白软绸罗裙上。
裙身绣着几簇淡青色兰草，针脚细腻，花瓣上还泛着微光，裙摆垂到脚踝，走动时像漾着层浅浅的水波，素净又灵动。
她伸手取下罗裙，轻轻抖开穿在身上，对着铜镜转了转，见裙摆随着动作轻晃，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彻底收拾好自己和屋子后，外间就传来侍卫轻缓的通报，“温公子到了。”
尚凌梓汐几乎是立刻就站直了身子，裙摆扫过地毯，刚跨出正殿门槛，就撞进个温热的怀里。
温景钰稳稳地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软绸裙料，温软得像云朵。
“怎么跑这么急？”他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额前的碎发上，伸手替她理了理，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脸颊，带起阵微痒。
尚凌梓汐仰起头，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我有好地方要带你去！”说着，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温景钰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期待，那期待像揉了星光，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没问是哪里，只握紧了她的手，语气里满是纵容，“你选的地方，自然好。”
温景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扫过一旁晚晴拿着的东西，“这是都准备好了？”
“嗯！”尚凌梓汐点头，拉着他往门外走，“我们赶早走，去晚了就看不到晨雾绕着湖面的样子了。”
早已让人准备好的车已候在宫门外。
温景钰接过晚晴手里的东西放进后备箱里，然后和尚凌梓汐一起坐上车，离开。
尚凌梓汐靠在车窗边，往外看。车驶出皇宫，朱红宫墙渐渐退成身后的影子，路边的景色慢慢变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车停在了一片丛林入口。刚下车，清甜的草木香就裹着晨雾扑面而来，混着溪水叮咚的声响。
尚凌梓汐深吸了口气，觉得连肺腑都被这香气涤荡得清爽起来。
两人往林子里走，脚下的石子路是人工铺的，平整得很，路边的野菊开得正好，星星点点缀在草丛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的树木忽然稀疏起来，一汪碧绿的湖泊猛地撞入眼帘。
湖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像撒了把碎星子。
岸边的垂柳垂着绿丝绦，风一吹，枝条就拂过水面，漾起圈圈涟漪，把那些碎金晃得更厉害了。
湖心还立着座朱红凉亭，四角挂着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晃着，发出“叮铃叮铃”的细碎声响，像是在跟林间的鸟雀应和。
尚凌梓汐跑到湖边，几条银鱼游过，尾巴一摆就躲进了水藻里，只留下道浅浅的水痕。
温景钰提着东西走到凉亭里，放在石桌上，回头见尚凌梓汐还蹲在湖边，忍不住笑着喊她，“快过来。”
尚凌梓汐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刚走到凉亭边，就看见温景钰取出那两支乌木钓鱼竿。
竿身泛着温润的光泽，是常年用惯了的模样，渔线是新换的，亮晶晶的，鱼钩也磨得锋利。
她伸手接过一支，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竿身，“这竿子还是去年大哥送给我的，我只用过一次，今日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温景钰拿着鱼饵走到她身边，打开那个装着红虫干的锦囊，指尖捏起一条，递到她面前，“这个是你准备的？”
“嗯！”尚凌梓汐点头，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去捏鱼饵，可指尖刚碰到红虫干，就觉得软软的，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我来帮你。”温景钰看着她这模样，眼底满是笑意。
他从她手里拿过鱼竿，指尖捏着小小的红虫干，轻轻一搓就稳稳挂在了鱼钩上，动作熟练得很。
尚凌梓汐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又藏着几分赞叹，“你怎么连钓鱼都这么会。”
温景钰闻言抬头看她，“裴毅之痴迷钓鱼，之前几个兄弟常约着去，久而久之就会了。”说着，他把自己的鱼竿递回她手里。
尚凌梓汐握着温热的鱼竿，只点了点头，“这样啊……”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他。
“说起来，我们好久都没有和他们聚一聚了。这次回去，不如约上琼子和毅之，再找个地方玩玩？”
温景钰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唇角弯得更甚，伸手替她拂去裙摆上沾的草屑，“好啊，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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