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黑山盟所有高层齐聚一堂，陆沉渊端坐主位，神色平静。林越、常枫、应通、公孙宜、独孤嫣、老周六人分坐两侧，神色肃然。下方，则是原各帮派首领、现为盟内长老的十余人，其中三人气息赫然已达筑基一层，其余十人皆为炼气九层。
王家长老王锏率众威逼、悻悻退走的消息早已传开，所有人都明白，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临的，恐怕将是家主王天霸亲自率领的雷霆之怒！
恐慌和不安，在高层之间悄然蔓延。
终于，一位原石爪帮首领、现为长老的炼气九层修士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迟疑：“盟主…诸位…王家势大，乃洛渊城霸主，筑基修士众多，更有王天霸那筑基中期的高手…我们…我们真要与之死战吗？”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几声附和。
“是啊盟主，”另一位原小帮派头目，如今也是炼气九层长老忧心忡忡道，“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啊！是否…是否可以考虑暂避锋芒？坊市基业虽好，但也比不上弟兄们的性命啊…”
“或许…可以尝试与王家谈判？付出些代价，换取和平？”又有人小声提议。
主和、避战的情绪开始弥漫。
“放屁！”林越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目而视，“暂避锋芒？谈判？王家那帮杂碎明显是来找茬的！无中生有，强词夺理！他们就是要吞并我们，甚至灭了我们！谈判？那是与虎谋皮！避战？我们能避到哪里去？这黑山坊市是我们一手重建的家园！岂能轻易放弃？！”
他气息勃发，新晋筑基的威压让那几个炼气九层长老脸色一白。
常枫也冷声道：“林越兄说得对！王家欺人太甚！今日我们退一步，明日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唯有战，方有一线生机！”
应通沉默点头，手按刀柄，态度明确。
公孙宜缓缓开口，声音沉稳：“避，无处可避。谈，无资本可谈。王家要的，绝非一点代价，而是整个黑山盟的臣服乃至毁灭。诸位以为，臣服之后，我等下场如何？资源被夺，势力被拆，甚至…性命难保。”
老周叹了口气：“老夫在这黑山坊市混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屈服于强权的下场，最终都是被吃干抹净，弃如敝履。王家…可不是善茬。”
双方意见截然相反，会议陷入了僵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始终沉默的陆沉渊。
陆沉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将每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所虑，皆有道理。惧王家之强，乃人之常情。惜弟兄之命，乃首领之责。”
他先肯定了对方的担忧，缓和了一下气氛，随即话锋一转：“然，诸君只见王家之强，却未见我黑山之利，只见退缩之安，却未思奋战之机。”
一位筑基一层的长老皱眉道：“盟主，非是长他人志气。实乃实力悬殊。王家筑基远超我等，王天霸更是筑基中期，如何抗衡？”
陆沉渊看向他，目光深邃：“李长老可知，为何王锏当日率三名筑基、十余名精锐，却不敢动手，悻悻而退？”
李长老一怔：“这…或许是忌惮我盟有所准备？”
“是，也不全是。”陆沉渊淡淡道，“其一，他忌惮我盟实力。我盟如今明面上有筑基五位，炼气九层十余位，炼气中期以上近百！依托坊市阵法、地利，并非无一战之力！王锏没有必胜把握，更怕伤亡惨重，无法向王天霸交代！”
众人闻言，神色稍动。
陆沉渊继续道：“其二，他更忌惮…未知。”他顿了顿，“我这位盟主，是何修为？有何底牌？我黑山盟还有多少隐藏力量？他们…一无所知。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而诸位，”陆沉渊目光扫过那些面露犹豫的长老，“却欲将我盟虚实、底线，乃至生死，尽数暴露于敌人面前？谈判？以何筹码谈？避战？将背后留给敌人追杀？”
言罢，他将筑基二层的气息展露而出。
几个主和派长老脸色微变。
另一位姓钱的炼气九层长老硬着头皮道：“可是盟主，即便能挡下一波，王天霸亲至又如何？那可是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并非无敌。”陆沉渊语气依旧平静，“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何曾惧过境界之差？阵法、符箓、丹药、地利、人心…皆可化为实力！更何况…”
他略作停顿，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我虽不才，自有手段应对王天霸。诸位只需相信，我既敢战，便有战的底气！”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盟主竟有自信应对筑基中期的王天霸？！
林越、常枫等人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他们对陆沉渊有着盲目的信任。
而那些长老则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盟主如此年轻，只有筑基二层修为，竟有这般自信？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依仗？
陆沉渊不给他们细想的时间，继续说道：“再者，诸君以为，我黑山盟与王家，尚有转圜余地否？”
他自问自答：“绝无可能！王家探子屡次窥探，王锏强势逼宫，其目的已然明朗！一为试探，二为吞并！我黑山盟发展迅猛，已威胁其在周边区域的利益。王家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受控制、且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势力崛起！今日退让，明日便是灭顶之灾！”
“唯有战！展现出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的实力，让他们知道啃下黑山盟要付出惨重代价！方能争得一线生机，甚至…反败为胜之机！”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层层递进，剖析利害，更抛出了拥有底牌的强大自信，极大地动摇了那些主和派。
公孙宜适时补充道：“盟主所言极是。况且，我盟并非孤军奋战。坊市内众多散修，得益于我盟秩序，方能安稳交易修行。若王家来袭，破盟之后，他们利益亦将受损。届时，未必不能争取其助益，至少可令王家投鼠忌器。”
老周也道：“没错！咱们黑山盟现在规矩好，大家有奔头！王家那套横行霸道的做法，没人喜欢！真打起来，未必没人帮咱们！”
“届时再许以散修们利益，定有人会相助与我等！”
利弊得失被彻底摊开，前景似乎并非一片黑暗。
最终，一位资历较老的筑基长老长叹一声，起身对陆沉渊拱手：“盟主深谋远虑，剖析透彻，是老朽短视了。既入黑山盟，自当与盟共存亡！战吧！”
“战吧！”
“誓死追随盟主！”
“保卫黑山！”
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纷纷起身表态，主战的声音最终压过了一切疑虑。
陆沉渊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既如此，那便战！即刻起，全盟进入战时状态！”
他一条条命令清晰下达：
“林越、常枫、应通！率狩猎队精锐，依托黑风山脉地利，加紧演练合击战阵，熟悉于实战运用！”
“公孙宜！统筹所有资源，优先保障战备所需！制定详细贡献与抚恤方案，安定人心！”
“老周！加强坊市管控，严查奸细，动员所有可战之修士，许众散修若助战与我等即登记在册，事后可到内务堂领赏，愿者编入护卫体系！”
“诸位长老，各司其职，稳定所属人员！”
“我与独孤嫣！则全力运转丹器堂，炼制疗伤、回气、解毒丹药，并开始储备…爆裂符、毒雾符等物！”
命令果断，部署周全，展现出了绝对的掌控力。
“是！盟主！”众人齐声领命，战意被充分调动起来。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紧张备战。
然而，正如陆沉渊所预料，并非所有人都有死战的勇气。
深夜，两名原小帮派头目、现为炼气九层长老的修士，趁着夜色，悄然溜出坊市，试图逃离这是非之地。他们已被王家的威名吓破了胆，不相信黑山盟能赢。
但他们刚离开坊市范围，便被老周布下的暗哨发现。
消息很快传到陆沉渊那里。
陆沉渊沉默片刻，只淡淡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去吧。将此事暗中传于各位长老知晓即可。”
他没有派人追杀，逃亡本身，就是对其他动摇者最有效的警示。
果然，次日那两人逃亡的消息在高层中小范围传开后，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反而彻底绝了念头。盟主并未严惩逃亡者，展现了容人之量，但同时也表明，留下的，就必须同心同德！再敢动摇军心，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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