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咧嘴一笑：\"变通一下就是358团要的。他不是惦记大沽镇吗？给他便是！让他在那儿待着，我假装不知情，带着八路军和黑云寨的人马直奔县城。最后横竖都要抢粮食，但前提是我不会透露计划——得让大家同时进出大沽镇夺粮。\"
\"说到底打鬼子时大伙是一条心，可除此之外......\"许平意味深长地搓搓手指，\"各自的小算盘可就多了。黑云寨的底牌谁摸得清？真要跟鬼子硬碰硬可不容易。\"
\"居高临下防守是一回事，可新一团、新二团、358团都来找黑云寨合作，你说他们是看重我们，还是把我们当传话的跳板？\"许平冲朱传武眨眨眼，\"有意思吧？358团防着八路军，八路军也防着358团，却都来找黑云寨。\"
\"邀请是真心实意的，可这不也是在互相试探？\"许平笑得像只狐狸，\"跟打麻将似的，个个都在盯牌。\"
朱传武叹气道：\"大当家，我虽不太懂这些弯弯绕，可也明白西北现在的局面。楚团长确实不容易——358团在晋绥军里算最坚决抗日的了，比那些跟鬼子眉来眼去的强百倍。\"
\"我懂！\"许平大笑着摆手，\"但358团不够彻底。楚云飞这人啊，既有野心又看不起土八路，可心里又佩服八路军真打鬼子。这种拧巴劲儿......\"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怕是许多人都有的心病吧？\"
\"正面战场指望不上其他队伍，对蒋光头来说也是难题。可要说他不想对付八路军？鬼才信！\"许平突然收住话头，\"不说这个了，眼下要紧的是打大沽镇和反扫荡——各家算盘打得噼啪响呢。\"
朱传武苦笑：\"难怪您让我以个人名义参与扫荡计划？\"
许平挥了挥手，\"就拿今天下午来说，我和方副团长谈事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听着。方副团长没给出什么好条件，这说明我必须亲自和楚云飞好好谈谈才行！\"
\"其实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这是要把八路排除在外。你说这事该怎么算？这里头的门道，大伙儿都明白几分。\"
许平看了朱传武一眼，继续说道：\"有些事不好明说，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保不齐还有人想投靠鬼子呢！就连打鬼子的人，也各有各的算盘，有的惦记地盘，有的惦记粮食，你说是不是？\"
朱传武低下头，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在晋绥军358团，这类传闻还算少的。但他很清楚，八路虽然真心抗日，装备却最差，自力更生更是艰难。这也难怪他看到许平后山的景象会如此震惊。
他琢磨着，八路恐怕没这样的条件。黑云寨地处偏远，鬼子打不过来，其他势力也够不着，简直就是个 王国。以他的经验来看，许平这伙人根本不像 ，倒像是支抗日武装。
许平之所以既不投靠 也不加入八路，恐怕和当前紧张的抗战形势有关。要是投奔358团，楚云飞也养不起这几万百姓；要是靠拢八路，黑云寨立刻就会成为鬼子的重点打击目标。想到这里，朱传武反倒理解了许平的处境。
不过许平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咱们能达成共识最好。这几天你可以在山寨多看看，这对你这个联络官很重要。\"
朱传武抬头问道：\"大当家还是打算去见楚团长？\"
许平点头道：\"这事总得谈。既然答应了358团，我这个当家的不去不合适。再说这事也得提前谋划，总不能贸然去找楚团长谈吧？\"
“况且容易给人留下坏印象。即便合作不成，打鬼子时互相帮衬也是应当的。毕竟都是华夏的国防力量，我相信楚团长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心抗日这种事，从来不会缺席。”
两人又寒暄几句，朱传武便被下人带去休息。许平皱了皱眉，转身走出会客厅。外面一片漆黑，他径直朝后山走去。夜色中，繁星点点，山下灯火如织。
许平找了块石头坐下，正想理清思绪，负责会客厅的小头目又急匆匆跑来：“老大！又来人了！”
许平抬头瞥了眼月色，不用看表也知道已近九点。他心中暗恼：这地方成大车店了？一波接一波的，未免太不像话！
转念一想，白天先是团，接着是358团、新一团、新二团……这大半夜摸上山的，总不会是鬼子吧？若真是鬼子，早该在门 火了。手下弟兄们见了鬼子，恨不能生吞活剥。既非鬼子，八成又是来说和的。
他侧头问小头目：“什么人？”
小头目支支吾吾：“是远处一个山寨的……呃，二寨主！”
“远处山寨？二寨主？”许平不耐道，“说话说全！哪个山寨？叫什么？来干什么？何时何地何人何事，这四点总该清楚吧？”
小头目抹了把汗，连连鞠躬：“大当家恕罪！那人鬼鬼祟祟上山，险些被弟兄们干掉。后来盘问，说是王八盖子山、王八盖子沟的。他们寨子原叫王八寨，如今改名叫黑龙寨……”
许平嗤笑：“我这是黑云寨，他倒叫黑龙寨？不就是王八山那帮吗？听说他们投靠了鬼子……等等，不对！”
他眉头紧锁。那黑龙寨离此甚远，附近山区早被358团和八路武装占据，残余非灭即降。即便有漏网之鱼，也被他在县城、平原一带清剿干净。这王八盖子山的，分明是平原县城后那座破落山头的！
那山头地势 ，与黑云寨相似，都是百姓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
匪患自古在各朝各代屡见不鲜，诸如响马、绺子、绿林好汉等名目繁多，说到底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说白了就是失了土地的农民，将\"恶\"字摆在头里。农民对农民下手，手段往往狠毒至极！
眼下这伙人若未被剿灭，十有 已与县城里的鬼子勾结，甚至被收编。他们绕过县城，穿过平原，再摸上这座山，简直荒谬！
许平心下了然——这伙人定是替鬼子当说客来了。白天刚跟朱传武胡诌鬼子可能找上门，没想到竟一语成谶。白天不敢来，偏要趁夜偷偷上山！
仗着曾是（如今也算），便想借着本事摸上山，避开众人与自己接触？
许平皱眉：\"来了几个？\"
小头目抹汗：\"两个！一个打白幡的跟班，另一个是二寨主，姓谢，来谈判的。\"
许平眉头紧锁。谢宝庆不是被自己解决了吗？莫非是他本家兄弟？
他一拍脑门，忽然想通——这\"黑龙寨\"改名，正是冲着\"黑云寨\"来的。当然，也因原名实在难听。\"王八盖子山王八盖子沟\"，再叫个\"王八寨\"，谁能忍？
当年谢宝庆的同族兄弟谢宝来拉了一伙人，如今应是二寨主。他屈居次位，必是鬼子扶植了个铁杆汉奸当大寨主！
许平暗恼，自己竟疏忽了这个窝子的情报。
与当初的黑云寨相比，黑龙寨本不值一提。许平初来时，黑云寨有近千人马，黑龙寨不过两百余人。可如今难说，或许已扩至一两千人！
那些专干坏事的、铁了心作恶的，加上真假，全聚在黑龙寨，听命于谢宝来和那汉奸。有吃有喝，自然招兵买马。
倒也有趣——鬼子没在西北搞什么傀儡政权，却弄出个政权，真够别出心裁！
许平冷笑：莫非真是来当说客？那汉奸自己不露面，摆明是要与自己平起平坐？
他盯着小头目：\"可说了具体何事？\"
小头目迟疑道：\"据说是奉大寨主之命，来商议紧急军务，想联合咱们山寨行动。具体内容，小的不知。\"
“最可笑的是他们举了个白旗，山上的暗哨和守门的兄弟把那旗子打了好几个窟窿，吓得他们魂飞魄散。他那手下都尿裤子了，二寨主更是脸色惨白！”
许平忍不住笑问：“怎么回事？”
“他们出来时随便扯了件白布套在树枝上，谁知竟是个面粉袋，另一面还印着鬼子的旗。咱们的暗哨眼尖，只认旗不认人！”
“一见鬼子的标志就直接开火，哪管什么投降白旗？那口袋被打得千疮百孔，连他俩的帽子都被 掀飞了！”
许平大笑点头：“干得好！通知今晚值哨和开门的兄弟，明早加餐，每人多赏半盒罐头！”
小头目喜滋滋地领命。许平挥手道：“走，去会会那二鬼子。”
小头目皱眉：“您真觉得是鬼子派来的？”
许平斩钉截铁：“错不了！”略一沉吟又道：“去叫小鱼儿和朱传武，让他们扮作随从跟我进去。你先去会客厅备茶，给那两人压压惊。”
小头目匆匆离去。约莫五六分钟后，朱传武和小鱼儿赶到。朱传武虽被安排了住处，却仍保持着军人习惯，正借着油灯整理今日见闻。听闻召唤，他随小鱼儿快步来见。
小鱼儿喊了声“大当家的”，许平摆手道：“待会儿你俩扮我左右护卫，今晚咱们会会这群假洋鬼子！”
小鱼儿怒目圆睁：“汉奸敢闯山寨？”
朱传武沉声问缘由。许平简述经过后，小鱼儿捶桌骂道：“果然是群败类！盘踞在平原那头靠着县城作恶，早该剿了！”
许平咧嘴一笑，“行了，进去别用这种眼神看人。谈正事归谈正事，带你们俩进去，一个代表山寨，一个代表358团，这是咱们共同的意思！”
朱传武眉头微蹙，沉默不语。许平挥了挥手，“你俩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但我不使眼色就别动手。再说，对方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他转向二人说道：“黑云寨最早的寨主是谢宝庆，他有个堂兄弟叫谢宝来，就是这黑龙寨的前寨主。说实话，甭管谢宝庆为人如何，谢宝来这小子绝不是好东西。只是我们两座山头离得远，中间隔着平原和县城。”
“早年间，鬼子还没打进来，甚至大清还在的时候，这一带就是山区。县城靠着平原过活，这边是黑云寨，那边是王八盖子山，有个王八寨。后来谢宝庆让谢宝来占了那儿。那地方地势低，容易被人端了老窝，可那年月乱得很，县城连眼皮底下的平原都管不住，这破山沟反倒成了 窝。”
“谢宝来仗着地势，在那儿称王称霸。那时候 多如牛毛，直到鬼子占了县城才消停。我原以为鬼子会清剿附近的 ，没想到他还活着……”
小鱼儿一拍拳头，“肯定是投靠鬼子了，不然鬼子能留他？”
朱传武思索片刻，问许平：“那他来干什么？”
许平皱眉道：“带了鬼子的面粉袋，八成是来当说客的。”
小鱼儿瞪圆了眼睛。许平看向朱传武，“你有什么想法？”
朱传武摇头，“鬼子要大扫荡，这会儿派 来见您，多半是游说。可他能说什么？总不会让两座山头联手帮鬼子打八路吧？黑云寨这些年抗日，鬼子啃不动，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许平一摆手，“所以要摸清底细。但进去后都沉住气，别急躁。鬼子肯定憋着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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