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皇帝那日朝堂上的眩晕,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涟漪虽渐渐散去,却让张皇后心底那根名为“忧惧”的弦,绷得更紧了。
太医署众口一词,只说陛下是操劳过度,静养便好,开了方子,也无非是些安神补气的温吞药材。
可张皇后不信。或者说,她不敢全信。眼前那些只有她能看见的字迹,比太医的脉案更让她心惊肉跳。
【绝对是高血压引发的!古代叫眩晕症!】
【胖老公这体质,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出事!】
【光静养不行,得持续降压!清淡饮食不能停,还得避免大悲大喜!】
【北边那个部落闹事只是个开头,万一后面有更大的战事,胖老公一激动……不敢想!】
“更大的战事……”张皇后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她想起父皇永乐皇帝,便是崩于北征途中。如今北边虽只是小股部落骚扰,可谁能保证不会酿成大患?若真到了需要御驾亲征的地步,以陛下如今的身子,如何经受得起军旅劳顿?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做些什么,未雨绸缪。
她先是借着关心龙体的名义,将太医院几位院判轮番召来细问,言语间不再只问“如何调养”,更深入问及“若遇急怒攻心,当如何即刻缓解?”“若需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又当如何预先防备?”
太医们虽觉皇后问得细致,也只当是妇人忧心过甚,仍是照着医书上的稳妥法子回答。张皇后知他们束手束脚,便不再多问,只将那些“平肝潜阳”、“益气固表”的药材单子牢牢记下。
与此同时,她对东宫的掌控更为严密。太子朱瞻基如今参与政务日多,张皇后便时常召他来说话,表面是关心学业起居,实则潜移默化地教导他如何沉稳处事,如何洞察臣子心思,如何……在父皇身体不适时,能够不动声色地稳住朝局。
“瞻基,你父皇仁厚,有时难免被臣下言语所激。你在一旁,需得冷静,凡事多思一层,以大局为重。”她看着儿子日渐棱角分明的脸,谆谆叮嘱。
朱瞻基郑重点头:“儿臣明白,定不让父皇母后忧心。”
对太子妃胡善祥,张皇后也委以更实际的“重任”。她将几张自己结合弹幕提示与太医方子琢磨出来的、药性极为平和的膳食方子交给胡善祥,嘱咐她日常盯着小厨房,务必保证太子的饮食低盐少油,营养均衡。
“善祥,东宫便是未来的天下根本,太子的身子,是你首要之责,明白吗?”张皇后语气温和,目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
胡善祥感受到婆母沉甸甸的信任,心中凛然,恭顺应下:“母后放心,儿臣定当时刻留心,不敢有半分懈怠。”
安排好这一切,张皇后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兵部,以及那些戍守边关的将领。
她深知,唯有边境安稳,才能从根本上杜绝皇帝亲征的可能,才能让陛下真正静养。她无法直接干预军事,但她可以通过太子,施加影响。
于是,在朱瞻基前来问安时,张皇后便会似是不经意地提起:“近日听闻北边似有不宁,你父皇为此忧心。你在兵部观政,可知那边关将领中,可有既骁勇善战,又老成持重,能替陛下分忧的良将?”
朱瞻基聪慧,立刻明白母后之意。他开始格外留意兵部事务和边关将领的考评,在皇帝问及时,也能提出些有见地的看法,并举荐了几位以“稳”着称的将领。朱高炽见儿子如此用心,且所言颇合自己不欲大动干戈的心思,倒也采纳了几分,对北边采取了以防御和震慑为主的策略,暂时压下了某些将领请战的声音。
内外看似都被张皇后织起了一张细密的防护网。然而,她心中清楚,最大的变数,仍是陛下自己。
这日午后,朱高炽小憩醒来,觉得精神尚可,见窗外春光明媚,便起了兴致,唤内侍准备舆驾,要去西苑散心。
张皇后闻讯赶来,见他气色尚可,略略放心,却仍是柔声劝道:“陛下昨日才觉不适,今日虽好些,也不宜过于劳顿。西苑路远,不如就在这御花园中走走?春日景致也是极好的。”
朱高炽正在兴头上,闻言笑道:“皇后太过小心了。朕自觉已无大碍,去西苑看看水,散散心,岂不比困在这宫墙内畅快?”
张皇后知他性子,硬拦反而不美,便不再多言,只道:“那臣妾陪陛下一同前去。”又暗暗吩咐抬舆的内侍,脚步务必放稳,不可颠簸。
一路上,张皇后陪着说话,引开他对政事的思绪,只谈些花鸟鱼虫的闲趣。到了西苑,也是扶着他缓缓而行,走一段,便寻个亭子歇歇脚,喝口温水。
朱高炽起初还觉得皇后过于谨慎,但走下来,确实觉得比往日疾行轻松不少,身上也未出虚汗,不由笑道:“还是皇后有办法,这般走法,朕倒觉得通体舒泰。”
张皇后微笑不语,心中却道,若非这些年日日盯着你锻炼调养,底子厚了些,今日这般走动,怕是又要头晕眼花了。
从西苑回来,朱高炽果然未觉不适,反而因活动了筋骨,晚膳多用了一碗碧梗粥。张皇后看在眼里,心下稍安。
然而,夜深人静时,她独坐灯下,抚摸着今日弹幕提及的,那几张关于“急救”、“降压”的简陋示意图(虽看不懂全部,但大致手法记下了),心中的隐忧并未散去。
今日只是散步,尚可控制。若他日,真有那避无可避的惊涛骇浪袭来,陛下这看似好转,实则依旧脆弱的身子,能否扛得住?
她抬眼,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沉静而坚定的面容。
无论如何,她都会守下去。用尽一切办法,护住她的夫君,护住这大明的江山。
洪熙朝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下,缓缓流淌着时光。皇帝的眩晕症再未当众发作过,但张皇后心中的那根弦,却从未真正放松。她将更多的精力,投注到了东宫,投注到了太子朱瞻基与太子妃胡善祥的身上。
弹幕曾经揭示的,关于朱瞻基不喜胡善祥的根源,如同警钟长鸣在她耳边。“政治安排”、“无感情基础”、“性格端庄不符期待”、“无子嗣”……每一个词,都指向未来可能倾覆的危机。今生,孙若微已除,胡善祥是她亲自选定、细细考察过的,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为这对小夫妻创造更多“非政治”的相处空间。
这日,朱瞻基习武归来,额上带着薄汗,正要回书房温书,却被张皇后叫住。
“瞻基,整日不是文就是武,也需松快些心神。”张皇后笑容温和,指了指身旁安静侍立的胡善祥,“善祥近日临摹赵孟頫的帖,颇有几分心得,你素来也爱他的字,不如去看看,指点她一二?”
朱瞻基有些意外,他这太子妃平日里端庄持重,除了打理宫务、照料他饮食起居,少有这等“风雅”邀约。他看向胡善祥,见她微微垂首,耳根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心中一动,便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一同去了东宫的书画阁。起初还有些拘谨,但谈起共同欣赏的书法家,话便渐渐多了起来。朱瞻基发现,胡善祥并非不懂,只是平日性子沉静,不爱显摆。她的一些见解,虽不及他深入,却也清新别致,偶尔还能引一两句恰如其分的诗词,颇有些灵气。
【机会来了!让基仔发现老婆的内秀!】
【善祥妹子别怕,展示你自己!】
【对对,多聊聊兴趣爱好,别老是吃饭睡觉批公文!】
张皇后虽未亲至,眼前的弹幕却如同亲临指导。她微微一笑,知道这是个好的开始。
自那日后,张皇后便时常寻些由头,让朱瞻基和胡善祥一同做些事情。有时是品评新贡的画作,有时是商量着在御花园某处添置些应景的盆景,甚至只是让他们一起尝尝新进贡的茶叶,说说滋味如何。
胡善祥在张皇后的鼓励和弹幕间接的“支招”下,也渐渐放开了些。
她本就聪慧,只是被“太子妃”的身份束缚着,如今得了婆母默许,便开始在衣着打扮上略作调整,依旧是端庄大方,却在衣料颜色、首饰搭配上多了些清雅巧思,不再是一味的沉稳厚重。
与朱瞻基相处时,也不再只是恭敬应答,偶尔也会主动提起自己读到的趣闻,或是就某些政务(在张皇后划定的安全范围内)提出自己委婉的看法。
朱瞻基起初只觉得太子妃似乎比以往生动了些,接触多了,才发现她并非自己原先以为的那般刻板无趣。
她心思细腻,将东宫打理得舒适妥帖,让他无后顾之忧;她也有自己的才情品味,能与他对坐饮茶,谈论书画,虽不似某些女子活泼外放,却别有一种静水流深的韵味。
更重要的是,张皇后深知“子嗣”是关键。她并不急于催促,而是悄悄将一些弹幕提及的、利于女子调理气血、温暖胞宫的温和食疗方子,通过赏赐或关心之名,送到胡善祥手中。又特意挑选了两位精通妇人科、口风又紧的嬷嬷去东宫伺候,名为指导宫务,实则在饮食起居上更加精细地替胡善祥调理着身体。
这一日,朱瞻基因一件政务与几位老臣意见相左,心中有些郁结,回到东宫时,脸色也不太好。胡善祥见状,并未多问朝政,只亲手奉上一盏温热适口的桂花蜜露,又让小厨房做了几样他素日喜欢的清爽小菜。
用膳时,她也不提烦心事,只轻声说起今日在御花园看到一对羽毛鲜亮的小鸟,为了争一颗浆果,是如何叽叽喳喳、憨态可掬。她描述得生动有趣,朱瞻基听着,脑海中浮现那画面,紧绷的脸色不由缓和下来,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忽然觉得,回到这东宫,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又能让他片刻放松的人在身边,竟是这般舒适。他抬眼看向胡善祥,灯下她面容温静,目光柔和,正细心地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夹到他碗中。
一种细微的、不同于以往仅是“敬重”的情感,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饭后,朱瞻基难得地没有立刻去书房,而是对胡善祥道:“前几日你看的那本前朝笔记,若看完了,拿来与我瞧瞧。”
胡善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应下。
张皇后通过眼线得知东宫这番光景,心下稍慰。她知道,感情需慢慢培养,强求不得。但只要方向对了,水滴石穿,总有成效。
眼下看来,朱瞻基对胡善祥,已从最初的“相敬如宾”,渐渐多了些自然而然的亲近与欣赏。胡善祥也在这段关系中,逐渐找到了更自如的位置。
【气氛很好!继续保持!】
【基仔看善祥的眼神不一样了!有戏!】
【婆婆这红娘当得称职!潜移默化效果显着!】
看着眼前欢欣鼓舞的弹幕,张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解决了孙若微,斩断了最大的隐患。如今,她正亲手将另一段可能走向悲剧的姻缘,悄然扭转。她要的,不仅仅是儿子身边有个贤德的太子妃,更要他们之间,能有些许真心的情谊,能相互扶持,走得更远。
这,同样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稳固,为了她所要守护的这个家,能更圆满,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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