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有些不安。
“那陛下……陛下是什么意思?他同意安乐侯的请求了吗?”
“陛下没有同意,还驳回了安乐侯的奏折。”
漼广摇了摇头,语气却没有轻松多少。
“但你以为,陛下真的只是在问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吗?他是在试探我们漼家的忠心。”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周生辰是异姓王,手握重兵,如今又要娶你,我漼家的长房嫡长女。陛下表面上信任我们,暗地里却始终在提防。他借着安乐侯的奏折问我,就是想看看,我们漼家会不会因为要和周生辰联姻,就不顾朝堂规矩,甚至与安乐侯勾结。同时,也是在提醒我,不要被权力蒙了眼,忘了君臣本分。”
时宜听到这话,心中一沉。
她想起文玥姐姐在长乐宫说的话,想起阿娘昨日的叮嘱,才明白这场看似简单的婚事,背后竟牵扯着这么多的朝堂算计。
她下意识地说道。
“可是师父说,等他平定了北境的叛乱,就会回来娶我。到时候,一切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战场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定数。”
漼广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他看着时宜担忧的眼神,心中泛起几分不忍,却还是如实说道。
“北境的蛮族狡猾得很,这几年虽被周生辰压制住了,却始终没有彻底臣服。前段时间传来消息,蛮族又联合了周边的几个部落,在边境蠢蠢欲动,周生辰这次去,怕是要打一场硬仗。”
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低沉。
“我们谁也不知道,周生辰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甚至更久。这期间,朝堂上的局势随时可能变化,安乐侯不会善罢甘休,其他的大臣也会趁机谋算,变故太大了。”
时宜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想起去年冬天,周生辰从北境回来述职时,特意来看过她。
那时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肩上还沾着未化的雪,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支冻得硬邦邦的红梅,说这是北境雪地里开得最艳的花,特意折来给她。
他还说,等明年春天,他一定平定北境,回来陪她看太傅府的梨花。
可如今,梨花都开了,他却还在北境的战场上。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
漼广见她情绪低落,语气缓和了些。
“周生辰出发去北境的时候,我已经派了一万漼府的家兵随他一同前往。这些家兵都是跟着我征战多年的老兵,战斗力不输禁军,有他们在,至少能帮周生辰分担些压力。我只希望,他能早日凯旋,平安回来。”
漼三娘也连忙附和。
“是啊时宜,你师父是北陈的战神,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这次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府里,跟着我学些管家理事的本事,等你师父回来,做他的好王妃。”
时宜点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担忧,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水晶肘子放进嘴里。
肘子炖得软烂入味,可她却尝不出丝毫滋味。
她看着桌上的桂花糕,想起小时候,师父总爱把最甜的那块留给她,想起他教她读书写字时,耐心纠正她握笔姿势的模样,心中暗暗祈祷:师父,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晚膳过后,时宜回到自己的院落,云溪帮她取下了发髻上的赤金点翠步摇,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里。
时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镜中的少女眉眼清秀,可眼底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小姐,您别太担心了。”
成喜见她神色低落,轻声安慰道。
“南辰王殿下那么厉害,肯定能平安回来的。夫人不是说了吗,让您好好学管家理事,等殿下回来,您就是最合格的王妃了。”
时宜转过身,看着云溪真诚的眼神,轻轻笑了笑。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云溪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时宜一个人,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晚风带着梨花的清香吹了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凉意。
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轮明月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月光洒在庭院里的绣绷上,照亮了那身大红的嫁衣。
嫁衣上的牡丹已经绣好了大半,金线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栩栩如生。
时宜伸出手,轻轻拂过那些细密的针脚,指尖传来云锦的柔软触感。
她想起阿娘说的话,想起阿舅的担忧,想起文玥姐姐在宫中的不易,心中忽然坚定起来。
不管朝堂上有多少算计,不管北境的战事有多艰难,她都会等师父回来。
她会好好学管家理事,会照顾好家人,会绣好这件嫁衣,等他平安归来的那一天,穿着这件嫁衣,风风光光地嫁给她的师父,她的周生辰。
窗外的梨花还在簌簌落下,月光下,那身大红的嫁衣,像是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花,带着希望与坚定,静静等待着属于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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