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河县的路上，车厢内气氛异常。
姚和韵坐在后座，身体僵硬，神情恍惚。
他感觉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有高耸的权力殿堂，有冷酷的审讯室，有杀机四伏的政治斗争，而他自己，则像一个被卷入风暴中心的渺小个体，几次都险些被撕碎。
是李默，那个看似稚嫩却又深不可测的少年，一次次将他从悬崖边拉回，甚至将他送上了另一座高峰。
“姚叔，你没事吧？”李默看他脸色有些苍白，随口问了一句。
姚和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没、没事……只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看向窗外，车窗外掠过的景色仿佛也带上了不真实的滤镜。
他想到魏东来的下场，想到自己差点被卷入旋涡的凶险，又想到陈市长的许诺，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久久不能平复。
张卫国从后视镜里看了李默一眼，又看了看姚和韵，温和地笑了笑，“姚县长，这是好事，大好事。
李老弟的眼光和手段，你算是亲身体验了。
以后清河县，恐怕要在你手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姚和韵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清河县的变化，是靠李默，而不是他。
他只不过是李默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重要的棋子。
但他对此心甘情愿，甚至觉得无比幸运。
“小老弟，你对陈市长说魏东来背后还有‘更大的鲨鱼’，这话是认真的？”张卫国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李默从不信口开河。
李默眼神微敛，沉声道：“自然，魏东来一个县长，如何能十年如一日地在南山盗采稀土，还能将之运出境外？
若无上层人物的纵容与掩盖，他绝无可能做到。这次，只不过是撕开了这张黑网的一角。
至于深浅几何，就看陈市长有没有足够的魄力，往下深挖了。”
张卫国听完，久久不语。
他知道，李默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陈克清。
这场仗，还远未结束。
但他同时也为李默的洞察力感到惊叹，能将政治局势看得如此透彻，丝毫不受表面现象的迷惑，这已是宗师级别的眼界。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清河县。
姚和韵没有直接去县政府，而是让司机直接把他送回了家。
他知道，家里人一定很担心。
推开家门，宋妙梦和姚虞花正坐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姚和韵进门，两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爸！你没事吧？！”姚虞花快步冲了过来，眼眶泛红，仔细打量着父亲，确认他没有受伤。
宋妙梦也迎了上来，关切地问：“老姚，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
姚和韵看着妻女担忧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拉着姚虞花的手，拍了拍宋妙梦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没事，都解决了。让你们担心了。”
他没有立刻细说，而是让大家都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猛喝一口。
随后又是不由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将这几天宛若过山车的经历，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从清河县塌楼事件的初步调查，到锁定刁三，再到老蛇看守所灭口，李默如何洞察先机，设下圈套，活捉杀手。
再到省城，陈克清市长如何因为张卫国的人情出面，又如何被李默一步步牵引，直至下定决心。
当他讲到李默在会议室里，面对市长和张卫国，如同将军点兵一般，分析魏东来的罪行，特别是最后指出魏东来“走私稀土”时，姚和韵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稀土！走私国家的战略资源！那一刻，市长都吓得变了脸色！我的腿都快软了！”姚和韵心有余悸地回忆着，“李默当时真是……太厉害了！他就像一个神仙，什么都算到了，什么都知道！”
宋妙梦听得脸色发白，手紧紧地抓住衣角。
她虽然不了解官场斗争的险恶，但也知道“叛国”二字的分量。
她为丈夫的安危捏了一把汗，也为李默的胆识和谋略感到震撼。
“后来，李默又说，魏东来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黑手。
市长这才下定决心，动用军方力量，连夜出击！”姚和韵继续讲述，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你知道吗？就昨晚，安丰县那边，军警联合，兵分三路，直接就把魏东来给抓了！
他的老巢，非法矿场，情妇家，全都一锅端了！
连他远在海州的老婆和儿子，都直接被抓捕冻结资产了！李默说……他要让魏东来，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不是一句玩笑那么简单而已！”
讲到这里，姚和韵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即使是回想起来，那份杀伐果断，那份冷酷无情，也让他感到心寒。
那已不仅仅是政治斗争，更像是对仇敌的彻底毁灭。
姚虞花听得目不转睛，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深深的崇拜与痴迷。
她的李默哥哥，竟然如此强大！他不仅能救死扶伤，能够力挽狂澜，甚至能在谈笑间，掀起一场席卷全省的政治风暴，将一个县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她看着父亲，眼神中充满了探究，“爸，那陈市长后来……有没有为难李默哥哥？”
姚和韵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将陈克清邀请李默入市委市政府，以及李默拒绝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市长亲自开口，许诺了最好的待遇和无限的前程，可李默呢，竟然拒绝了。
他说自己散漫惯了，不喜欢受约束，志不在此……”姚和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宋妙梦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李默竟然拒绝了。
但姚虞花听完，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
她懂了。
她的李默哥哥，绝不是池中物，他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和眼界，那些俗世的功名利禄，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追求的，是更广阔的天地，是真正的自由。
这让她感到无比自豪，同时也让她的爱慕达到了一个病态的程度。
她爱他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霸气，爱他运筹帷幄的从容，更爱他那种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深邃。
她心想，这样的男人，谁能配得上？市长许诺的高官厚禄他都不要，又怎么会在乎那些庸脂俗粉？
只有自己，这个懂他、追随他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姚和韵看着女儿眼神中异样的神采，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更多的还是对李默的感激和敬佩。
他端起茶杯，长叹一声，“这辈子，能遇上李默，真是咱们姚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这一夜，姚家小院的灯火，比任何时候都要亮，照亮着一家人复杂而又激荡的心绪。
清河县，仿佛也因为这场遥远的风暴，而迎来了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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