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风卷着染血粟米呼啸而过,陈锋玄色披风猎猎作响。
“报!南海舰队已抵珊瑚湾!”传令兵滚鞍下马,甲胄结满盐霜。
陈锋指尖碾碎带冰碴的盐粒:“发信号!本王要蛮族看看,什么是焚天煮海!”
海平面骤现数十黑点,旗舰“镇南”号巨帆蔽日。
“目标赤岩堡——放!”赵骁令旗劈落,雷火炮撕裂海风,蛮族望楼轰然炸成火雨!
鹰愁涧的寒风卷着陈锋抛洒的染血粟米,如同赤色冰雹般砸在栈道木板上,发出细碎而沉重的声响。陈锋负手立于万丈深渊边缘,玄色王袍的下摆被山风撕扯得笔直。他身后,王贲与赵骁等将领如同铁铸的雕像,无声肃立。
“报——!”一骑快马踏碎栈道上的冰凌疾驰而至,马鼻喷出的白雾混着汗水的热气。传令兵滚鞍下马,单膝砸地时,甲胄上凝结的盐霜簌簌掉落:“王爷!南海舰队奉王命,由副督统苏定海率领,大小战船六十八艘,已抵达珊瑚湾锚地!距赤岩堡仅三十里!”
陈锋缓缓转身,指尖捻起传令兵肩甲上沾着的一粒带冰碴的海盐。盐粒在他指腹间被碾碎,咸涩的气息混着凛冽寒风钻入鼻腔。“三十里……”他抬首望向东南方,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山峦,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够近了。”
他猛地抬手,声音斩断风声:“发信号!让蛮族见识见识,何谓焚天煮海!”
“诺!”传令兵轰然应诺,反身从马鞍旁的特制皮囊中,取出一支粗如儿臂的赤铜号炮,奋力吹响!
“呜——嗡——!”
低沉雄浑的号角声撕裂群山,如同沉睡的巨龙发出第一声咆哮,在鹰愁涧的绝壁间反复震荡、叠加,一路向东奔涌,最终汇入茫茫大海!
珊瑚湾,怒涛翻涌。
巨大的“镇南”号旗舰如同浮动的山峦,在墨绿色的海面上起伏。三层硬帆吃满了风,鼓胀如巨兽的肺叶。甲板上,南海水师副督统苏定海按刀而立,海风将他花白的鬓发吹得狂乱。当那穿越山峦的号角声隐约抵达时,这位在海上搏杀半生的老将眼中猛地爆出精光!
“王爷钧令至!”他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压过涛声,“升起王旗!所有战船——满帆前进!”
“升王旗!满帆!”旗号兵嘶声传递命令。
霎时间,数十艘战船的主帆、副帆被水手们疯狂拉满!巨大的布帛兜住狂暴的东南信风,发出沉闷的巨响。舰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然推了一把,船头劈开白浪,朝着西北方向狂飙突进!浪花撞击船舷,炸开漫天咸涩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短暂的虹彩。
苏定海扶住剧烈摇晃的船舷,布满老茧的手抚过船楼旁被油布遮盖的隆起之物——那是岭南船厂依“天工图谱”秘制的“雷火炮”。他望向远处海平线上逐渐清晰的黑色海岸线,那里矗立着蛮族盘踞的最后堡垒——赤岩堡。
“老伙计们,”苏定海的声音带着海风般的冷冽,“今日,送那些杂碎回老家!”
赤岩堡,蛮族最后的巢穴。
这座依托陡峭海崖修建的巨大堡垒,如同蹲伏在海边的狰狞怪兽。天然岩洞被拓展成屯兵之所,崖顶以巨石垒砌出高耸的城墙和密密麻麻的箭塔、望楼。唯一的登陆点是一处狭窄的卵石滩,其后便是依崖而建的“之”字形陡坡,坡顶架设着数十架需五人合力的重型床弩,粗如枪矛的弩箭斜指海面。
“呜——呜——”示警的牛角号在堡垒各处凄厉响起。蛮族大将兀骨术扶着冰冷的垛口,眯眼眺望海天相接处迅速放大的船影,脸上横肉跳动,带着残忍的兴奋。
“岭南蛮子的船?想从海上啃下赤岩堡?”他啐了一口浓痰,狠狠拍在石墙上,“儿郎们!床弩上弦!火油准备!让这些旱鸭子尝尝海水的滋味,再尝尝火烧活人的味道!把他们统统喂鲨鱼!”
蛮兵们发出狼嚎般的怪叫,将浸泡过火油的粗麻绳缠绕在特制的箭矢尾部,沉重的绞盘被奋力转动,弩弦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滚烫的火油被舀进巨大的陶罐,堆放在靠近登陆点的位置。所有人都坚信,在这片吞噬了无数入侵者的死亡海岸,岭南军只会留下更多的尸体!
“镇南”号旗舰,雷火齐鸣!
“左舷雷火炮——目标赤岩堡主望楼!”赵骁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中依旧清晰。他身披特制的水战轻甲,手中令旗如臂使指,猛地劈落!
覆盖在左舷十门“雷火炮”上的厚重油布被瞬间掀开!黝黑的炮身闪烁着金属寒光,炮口粗如海碗。每一门炮旁,三名炮手如同精密的机械:一人以铁钎清理火门,一人用长柄药勺将定量颗粒火药填入炮膛压实,最后一人合力抬起沉重的生铁实心弹丸,奋力推入膛中!
“点火!”炮长嘶声下令。
引线被火把点燃,发出急促的“嗤嗤”声,飞快地钻入炮尾火门!
“轰!轰轰轰轰——!”
十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炮口喷出数尺长的赤红烈焰与滚滚浓烟,巨大的后坐力让“镇南”号数千料的庞大船身都猛地向右侧一沉!十枚黝黑的铁弹撕裂海风,带着凄厉的尖啸,划过一道死亡弧线,狠狠砸向赤岩堡崖顶!
“嘭!咔嚓!轰隆——!”
首当其冲的主望楼被一枚铁弹直接命中腰部!碗口粗的硬木支柱如同脆弱的麦秆般断裂,沉重的了望台连同上面四名蛮兵哨探惨叫着坍塌坠落!另外几枚炮弹有的砸在城垛上,碎石混合着人体残肢飞溅;有的落入后方营房,穿透薄弱的屋顶,引发一片鬼哭狼嚎!最大的一枚炮弹带着余威,狠狠砸在崖顶那口巨大的报警铜钟上!
“铛——嗡!!!”
震耳欲聋的钟鸣不再是警报,而成了绝望的丧钟!铜钟被砸得严重变形,声波扭曲着扩散,震得附近蛮兵耳鼻流血,抱头翻滚!
赤岩堡的嚣张气焰,在这一轮炮击下,被硬生生砸碎!
血火滩头,陌刀劈浪。
当雷火炮的硝烟尚未散尽,数十艘岭南中型战船已如同离弦之箭,借着炮击制造的混乱,冲向那片狭窄的卵石滩!船头包覆的生铁撞角狠狠犁开浅水区的礁石。
“放箭!放滚木!倒火油!烧死他们!”兀骨术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目眦欲裂地嘶吼。
崖顶箭塔中幸存的蛮兵弓箭手,红着眼睛向下疯狂抛射。更致命的是,被炮击打乱部署的蛮兵,开始将一罐罐滚烫的火油顺着陡峭的“之”字形坡道向下倾倒!火油泼洒在湿滑的礁石和登陆的岭南士兵身上,随即被火箭点燃!
“啊——!”凄厉的惨嚎瞬间响起!数名刚刚跳下船头的岭南士兵瞬间变成翻滚的火球,痛苦地栽入冰冷的海水。滚木礌石沿着陡坡轰隆隆砸下,将试图攀登的士兵砸得骨断筋折。狭窄的滩头瞬间化作炼狱,鲜血染红了卵石与浪花。
“盾阵!立!”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压过惨嚎与厮杀。王贲魁梧的身影跃下船头,重盾狠狠砸入砾石滩!他身后的陌刀营精锐,顶着如雨的箭矢和不断滚落的火球、石块,迅速以巨盾结成紧密的弧形防线。
“嗤嗤嗤!”盾牌上瞬间钉满了箭矢,滚烫的火油泼在盾面燃烧,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士兵的脸庞,但盾阵岿然不动!
王贲透过盾牌缝隙,死死盯着上方不断涌下蛮兵的陡坡,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猛地拔出陌刀,刀锋直指坡顶:“陌刀营!为袍泽开道——杀上去!”
“风!!!”震天的战吼盖过涛声!盾阵猛地向前推进数步,沉重的陌刀从盾牌间隙探出,如同钢铁荆棘!后续的岭南步兵紧随着盾阵,踏着袍泽的血迹与焦痕,踩着湿滑染血的卵石,开始向那死亡陡坡发起决死冲锋!刀光与血光在狭窄的滩头交织,每一步推进,都踏着无数尸体!
悬崖之巅,奇兵天降。
就在滩头血战正酣,吸引住赤岩堡绝大部分守军注意力时,赤岩堡背靠的、被蛮族视为天险的百丈悬崖之下,数十条带着钩爪的特制绳索悄无声息地抛上崖顶,牢牢扣住突出的岩石。
赵骁亲率的三百名“海蛟营”精锐,口衔短刃,背负强弩,如同最灵活的壁虎,利用绳索与崖壁的缝隙,在狂烈的海风中向上攀爬!他们身上涂抹着防滑的鱼油,手脚并用,动作迅捷而无声。下方汹涌的海浪拍击着礁石,发出轰鸣,完美掩盖了微小的攀爬声。
当第一名“海蛟营”士兵的头盔在崖顶垛口边缘探出时,正巧看到一队蛮兵急匆匆推着一车滚木,赶往面向滩头的防御面。
“弩!”赵骁低沉的声音在崖壁风中几不可闻。
数支淬毒的弩箭精准射出!推车的蛮兵闷哼着栽倒。赵骁双臂发力,最后一个引体向上,身体如狸猫般翻上垛口,就地一滚,短刃已抹过一名闻声转头蛮兵的咽喉!热血喷溅在冰冷的岩石上。
三百海蛟精锐如同鬼魅般迅速登顶,在赵骁手势指挥下,分成三股,直扑崖顶防御最薄弱的后方:一处存放备用火油的露天仓库、一座指挥传令的角楼,以及连接滩头陡坡的后方通道!
“放火!”赵骁点燃一支火把,狠狠掷入堆满火油桶的仓库!
“轰——!”冲天烈焰瞬间腾起,剧烈的爆炸将整个仓库掀飞!燃烧的火油四处飞溅,点燃了附近的营帐和木制建筑!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敌袭!后面有敌人!”凄厉的警报终于响起,但已太迟!海蛟营士兵占据角楼,居高临下,强弩精准点杀下方试图组织反击的蛮兵头目。通往滩头陡坡的后路被死死扼住!
海陆合击,枭雄挽弓。
赤岩堡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前方滩头,王贲的陌刀营顶着巨大伤亡,已如铁流般硬生生推进至陡坡中段,沉重的陌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狭窄的地形让蛮族兵力无法展开,反而成了陌刀阵的屠宰场!后方,烈焰熊熊,浓烟蔽日,蛮兵的惊惶惨叫与海蛟营的弩箭破空声交织。
堡垒核心的指挥石殿内,兀骨术听着四面八方的告急与惨叫,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拔出弯刀,嘶吼道:“亲卫队!随我杀出去!宰了那帮岭南……”
话音未落!
“呜——嗡——!”熟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炮声再次从海面传来!这一次,炮击的目标异常精准——赤岩堡面海崖壁上,几处被蛮族开凿出来、用以支撑巨大防御结构的天然岩洞!
“轰轰轰轰——!”
雷火炮的实心弹丸狠狠砸在岩洞上方的脆弱岩层!岩石崩裂!大块大块的崖壁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剥落、坍塌!其中一处岩洞直接暴露出来,里面堆放的数十桶火油被溅落的火星瞬间点燃!
“轰隆——!!!”
比之前仓库爆炸猛烈十倍的火焰风暴席卷了半个崖壁!支撑堡垒主体的大量木石结构在爆炸和坍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垮塌!一段近二十丈长的城墙连同上面的蛮兵、器械,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坠入下方汹涌的海浪和礁石之中!
堡垒的防御体系,被这精准而致命的一击,彻底撕裂!
陈锋站在“镇南”号船头,缓缓放下手中的强弓——刚才正是他以鸣镝箭为号,为舰队指示了那致命的薄弱点。海风吹动他玄色的披风,猎猎作响。他望着赤岩堡上升腾的烈焰与浓烟,如同欣赏一幅壮丽的画卷。
“传令,”陈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总攻!”
王旗漫卷赤岩堡。
海陆夹击之下,蛮族的抵抗如同烈日下的残雪,迅速消融。失去了统一指挥和坚固工事,再凶悍的蛮兵也只剩下被屠戮的命运。
赵骁的海蛟营从后方杀穿混乱的堡垒,直扑正门。王贲的陌刀营浑身浴血,终于踏上了崖顶的土地,刀锋所指,残存的蛮兵肝胆俱裂,成片跪倒乞降。玄甲重骑在滩头稳固后,甚至直接乘小船登陆,铁蹄踏上崖顶,开始了最后的清剿。
兀骨术带着最后的十几名亲卫,被逼退到堡垒最高处的烽火台。他挥舞着卷刃的弯刀,状若疯虎,还想做困兽之斗。赵骁抬手制止了围上来的士兵,冷声道:“留给我。”他反手拔出腰间的佩刀——那是陈锋亲赐的“斩浪”刀。
刀光如雪,只一闪!
兀骨术狰狞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晃了晃,从烽火台重重栽落,砸在下方燃烧的废墟中。
当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时,一面巨大的玄色“陈”字王旗,在赤岩堡最高处的残破望楼顶端,被赵骁和王贲合力升起!旗帜上沾染着硝烟与血迹,在海风中傲然招展!
“万胜!岭南万胜!”震天的欢呼声从崖顶、从滩头、从海上的战船中爆发出来,声浪压过了海潮,直冲云霄!
陈锋踏上被鲜血和火焰浸透的赤岩堡废墟。脚下是滚烫的瓦砾和尚未凝固的血泊。他走过跪伏一地的俘虏,走过疲惫却眼神狂热、向他肃然行礼的将士,最终停在堡垒最高处,俯瞰着脚下被彻底掌控的海岸线。
南海舰队在港湾中下锚,桅杆如林。陆上的营盘沿着海岸迅速铺开。海与陆的力量,在这里完成了第一次完美的交融。
“赤岩堡,只是开始。”陈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位将领耳中,“以此堡为基,方圆三百里海疆,凡目力所及之处,皆为我岭南之域!自今日起,我岭南军锋所指,非止于中原沃土,更在这无垠瀚海!”
他霍然转身,玄色王袍在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中翻涌如怒涛,夕阳的金光为他勾勒出威严的轮廓:“传令三军:休整三日,清点缴获,抚恤伤亡。三日后,舰队沿海南下,扫荡残余!本王要这南疆万里海波,永为我岭南之内湖!”
海风卷着硝烟与血腥味,拂过这片刚刚被征服的土地。海鸟在舰队上空盘旋鸣叫,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岭南王的野心,已如那升起的玄色王旗,深深烙印在南海的每一道波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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