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奥文德学院簌簌的下着大雪，将一切罪恶用纯白掩盖。
校园专为特别人员提供的豪华别墅中，温暖的炉火燃起，将一切的寒冷隔绝在外，黑发英俊的吸血鬼洛华坐在书桌前翻阅实验室文件。
一只低级吸血鬼站在洛华的身后，诚惶诚恐地俯身汇报：“劳伦斯大人，我们并没有发现回收物，现场只留下一些血迹，因为大雪的掩盖，并没有其他痕迹。”
洛华翻阅文件的手一顿，低阶吸血鬼的头埋得更低了。
“知道了，或许是被低阶魔物吃了吧，不过一个濒死的驱魔师，无伤大雅，”洛华的视线没有从文件上移开，道，“你们继续监视那群驱魔师，有什么异动汇报给我。”
“是，公爵大人。”
房间中只余下一人，洛华继续翻阅文件，最终视线停留在“莉莉娅血液研究报告”这一行字上，他的眼神晦暗，喃喃道：“还是没有进展吗？”
临近夜晚，校园中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了教学楼和图书馆，这里的学生和老师有血族有人类，以及其他魔物，在这个融合的大学中看似各个种族和谐相处，但细看去却泾渭分明。
血族自以为高贵，不屑与其他种族为伍。而血族之中又等级森严，以血统最接近初代为尊，你总能看到七代以上的吸血鬼身边簇拥着一群低阶吸血鬼，为其鞍前马后。
“阮思思，你找到齐岁了吗？”
两个人类学生走在去往宿舍的路上，被叫做阮思思的人类女孩摇了摇头，道：“没有看到他，他应该是去哪里行动了，齐岁总是有自己的计划。”
林羽不认同这个说法，道：“快到血月之夜了，他不会出去的，这段时间吸血鬼的能力会极大地增强。”
“他是我们之间最优秀的驱魔师，老师说过，”阮思思心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又立马消散了，“等等吧，明天课上能见到他的。”
林羽想到齐岁的实力，压下心中隐隐升起的不安，希望如此吧……
不同于现实，兰开斯特的领地中永远都是红月高悬。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秦念哭笑不得地看着拿起清洁工具的新生三代血族，齐岁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代表着血族的猩红眼眸为他多添了几分邪魅。
准备为这个荒废了千年的城堡打扫卫生的执事道：“当然是打扫卫生，你这里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你是我的执事，不是我的仆人，把东西放下。”
借着月光的照明，两只吸血鬼将城堡大厅的布局一览无余。秦念手杖点地两下，空旷积满灰尘的城堡中的蜡烛亮起了火焰，跳跃的光芒将少年的影子照射得扭曲邪恶，也把整个城堡点亮。
晃动的影子中亮起一双双眼睛，一只只低阶血族从少年的影子中沉默迅速地爬了出来，她们身穿白色的古典服饰，皮肤青白，有着黑色的虹膜，单膝跪在少年身后。少年转过身，猩红的眼眸微微亮起，他命令道：“你们负责清洁。”
没有任何的回应，刚刚还在大厅中堆积的吸血鬼们悄无声息地散落在了城堡的各处，这一系列变化看得齐岁心惊。
他看向秦念，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你不是说你没有属下吗？”
少年哼笑一声：“跟我来。”
两人走在积灰的楼梯上，路过打扫清洁的吸血鬼少女们，秦念缓缓解释：“她们是我的眷族，被我创造出来的仆从种族，并不是独立的个体，你可以简单把她们理解为工具。”
工具吗？齐岁侧头看向活生生的低阶吸血鬼少女，心中并没有升起不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血液变得罪恶的缘故，他似乎没有多少同情心。
“你也有同样的能力，不要排斥现在的身份，属于血族的力量能为你带来更多的便利。”
少年的声音在城堡中回荡，一步步引导这位前驱魔师走向吸血鬼的道路。
秦念在一扇雕刻有花纹的红木门前站定，齐岁无师自通地为亲王打开了门。血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毯上，繁复华美的枝形吊灯上蜡烛点燃，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竖放在墙边，棺材盖不翼而飞，露出棺材中暗红色的柔软内垫，这个房间中并没有落下灰尘。
跟着少年走进屋，齐岁才看到牢牢镶嵌在对面墙中的棺材盖，以及一地被吹飞的纸张。这里应该就是这位二代血族之前沉睡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房间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是我的房间，”秦念一脚踩地面上泛黄的纸张上，“不用在意，一千多年前的文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年用他纯白色的手杖敲了敲棺材，敏锐的听觉让齐岁捕捉到了机械咬合的声音。如同所有古老的城堡有着密室，秦念的卧室也不例外，房间侧面的书柜缓缓移动，露出了其后幽深的螺旋通道。
密室一般而言都是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齐岁跟在少年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亲王会将这些透露给他，如此信任他这个刚见面的人，甚至是一个对吸血鬼抱有恨意的前人类驱魔师。
黑暗的通道将两人吞没了进去，一阵轻微的声响过后，书柜又恢复了原样。
“你似乎很信任我？”
齐岁不是天生的吸血鬼，知道但没有感受过血族中的血脉压制，就算是面对血族亲王也没有压力，相处得很随和。
除了刚见面时的生气，其余的时候这位少年很爱笑，他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先说说假话吧。”
“信任是一种能力，我愿意信任你，你也值得我的信任，是吧？我的未婚夫。”
没想到随便找的理由被人记在了心上，拿来当作调侃，齐岁的脸颊一热，吸血鬼充满蛊惑的话语真心让人心情愉悦，但他旋即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假话，就问：“真话呢？”
秦念勾起嘴角，道：“我相信我自己，既然让你看到这一切，那么我自然做好了被泄露的打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呢？”
这样的说法确实更符合这位恶劣吸血鬼的性格，但爱骗人的少年或许在一开始就骗了他，说不定这两句话都是真话呢？
旋转向下的楼梯到了终点，狭窄的通道两侧是由石头砌成的墙壁，向下滴落着水珠，这里的湿气很重，但当两人进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之后，空气又变得干燥起来。
秦念点燃蜡烛，道：“你对面的书架，右边第三列，从上到下第二格位置的文件都拿下来。”
齐岁仰头看着少年描述的位置，微不可察地偷瞄了一眼矮小的少年，总算是明白了秦念为什么会带上他，感情是因为太高了根本够不着吧！想着少年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为了拿到最高处的文件，还需要爬上凳子才能努力够到，怪可爱的。
秦念看着莫名其妙笑起来的齐岁，没懂他的脑回路，他继续道：“那里面是我以前的领地和财产，还有签订契约依附我的贵族，以及莉莉娅的势力……”
“为什么会有莉莉娅的势力？”
齐岁忍不住打断了秦念的话语，一个是没有听说过的二代亲王，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前血族“苍白女王”。莉莉娅是三代血族，在初代和二代都沉寂之后才兴起的，在历史的记载中，二者并没有交集。
人类虽然对于“红月君王”怨恨无比，但对待“苍白女王”的态度却出奇的缓和，因为莉莉娅是一位主张真正意义上平等的女王。
秦念一点也不在意齐岁的插话，哪怕这一行为放在外面一定会打上一个不尊敬高位者的罪名，解释说：“因为莉莉娅的姓氏是兰开斯特，用人类的说法，她算是我的外甥女。”
齐岁的脑袋转了半天，把手中的文件噔得一声拍在书桌上，激起厚厚的灰尘，高声道：“你是‘永恒暴君’！所以那位暴君其实是二代血族，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少年嫌弃地退后几步，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没反应过来，问：“这是什么称呼？”
听到这个疑问，二狗立马翻起了剧本，给秦念介绍这段历史，历史学得不错的齐岁也开始讲述，一蛇一人的声音逐渐重合。
初代纯净女王的统治被一个不知名的吸血鬼终结，血族也因此迎来了混乱时代，各位亲王分封而立，但这段混乱没有持续多久，这只不知名的吸血鬼以强大的实力肃清了血族，在支持莉莉娅成为女王后消失不见。
虽然没有留下名字和踪迹，但他结束了纯净女王的残暴统治，支持莉莉娅上台重建了秩序；虽不以王自称，但他是那个时代公认的无冕之王；虽行事手段果决残忍，但他的确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于是后人就给这位不知名也从未称王的血族一个称号，那就是“永恒暴君”。
“等等，到底是谁编的历史书！我哪有那么高尚了？”就算是厚脸皮如秦念，听着这些说法也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他弄死纯净女王纯粹是因为那女人作死，把那群亲王打到只能沉睡，也只是因为他们天天打着为女王报仇的旗子来烦人，推莉莉娅上台只是为了找个乖巧懂事的接盘侠……
好家伙，上了历史书直接开了800米的滤镜是吧！
“所以，”齐岁看向少年，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你们二代血族为什么会选择集体沉睡，是因为初代死亡的影响吗？”
混乱的时代导致很多资料丢失，完整的历史记载是从苍月女王时期开始的，这个问题也就成了困扰了无数历史学家的难题。
秦念：……我能说他们都被我打进IcU了吗？
秦念掩饰住内心的无语，扭过头去，假装生气道：“当然不是！你今天的问题太多了，快给我干正事！”
“哦，”齐岁乖乖地拿起古老的文件，委屈道，“知道了，小阿念好凶。”
秦念：……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只小黑龙这么娇。
回到正事上，秦念在心中谋划着之后的安排。在等级分明的血族中，他身为二代亲王就是天大的优势，他完全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苏醒，只有高调宣布回归，才能让这个身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定下大方向，秦念道：“这上面的东西，我们都得拿回来。”
在这堆契约中齐岁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血族家族名字，有些已经消亡在了历史中，有些已经依附了红月君王，还有一些是苍白女王的坚定支持者。他指出了秦念计划的不切实际：“这些是千年前的契约，他们现在也不认了吧？”
“这不是问题，我并不强求他们的追随，但约定是约定，不想遵守，那就得付出代价。”
秦念一点也不担心追随者的问题，在他看来，只要强大了起来，追随他有利可图，自然就会有人前来依附。他讨债的这一行为，一是为了试探现在家族的立场，二是为了迅速建立势力和揽财，但主要还是为了高调宣布自己的苏醒——一个强大的二代血族苏醒了，你们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呢？
齐岁继续指出：“我可不认为他们都是诚实守信的人，就凭这一张契约，没有哪个吸血鬼贵族会老老实实交出手中的东西。”
秦念嗤笑一声，道：“谁说我要他们守信用了？我不是去和他们商量的，我们是去抢东西的。你别用文明秩序的思维去想吸血鬼，这就是一个实力至上的种族。”
亲王转过身，看着齐岁的眼睛，用着最为认真不容置疑的语言说：“你现在是我的执事，一位三代血族，你不用受除我之外的所有吸血鬼的压制，你也不用和他们讲理，就算你面对的是红月君王。”
新晋的吸血鬼一怔，他似乎被这位少年模样的亲王纳入了羽翼之下，用最强硬不讲理的话语告诉他，他有实力去完成自己的理想。从见面到现在，虽然少年的嘴上没说多少安慰人的话语，但处处都透露出对他的照顾和宽容。
这样的人，就算是吸血鬼，也让他讨厌不起来。
齐岁看着这只伪正太，心想，这只吸血鬼挺温柔的。
想着马上能去打劫，秦念高兴地笑了起来，兴致冲冲道：“东西拿上，我们打秋风去！”
好吧，齐岁默默地改变了想法，仅对他而言，这只吸血鬼挺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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