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急？”克劳特眉头紧锁，翻看起手中的几张纸，上面的墨迹尚未干透。那遒劲有力的字迹明显不是齐岁的笔迹，他立刻意识到那位肃清者此刻就在首领的房间里。
被冷落的莱昂讪讪地坐回壁炉旁，决定和丽娜一起当沉默的大多数。齐岁神色凝重，声音低沉：“情况比预想的更危急。”
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现状，房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阴霾笼罩在了众人心中。至于秦念的真实身份，齐岁当然选择隐瞒。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这件事情，只需要他一个人知道。
“我们需要面对的是北方公爵和他的非凡者。”丽娜突然开口，琥珀色的眸子依然盯着火焰，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位肃清者先生决定独自对付即将降临的恶神，胜算如何？”
“等等！”莱昂猛地站起来，“丽娜小姐，你接受得也太快了吧？那可是恶神！首领，让那个肃清者独自面对恶神显然问题很大吧，那可是连塞西莉亚女士都束手无策的存在！”
齐岁的捏了捏手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秦念当然不是普通非凡者，他是与恶神相似甚至更高的存在，完全可以相信他的能力，但这话不能说。
“只是未完全降临的恶神，”他试图从另外一个方向解释这个反常识的决定，含糊道，“秦念的非凡能力与时间有关，我们除了交给他处理之外，别无他法。我们只能相信他，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拦住北方公爵。”
克劳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探究。短短一天，这位生性多疑不好接近的首领竟对陌生人如此信任？这很可疑，也很反常，他不知道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克劳特最终选择相信齐岁的判断：“我们没问题了。”
“那份资料放在你们这里，好好研究。”齐岁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首领，”克劳特突然叫住他，“如果那位肃清者在您房间不方便，可以住我这里。我和莱昂可以挤一挤。”
齐岁的背影明显僵住了。
“不必！”他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就是更加急迫了一些，“正好……正好我要和他讨论明天的计划。多谢好意，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外，速度快得可疑。
“奇怪。”丽娜的目光终于从火焰上移开，落在了门口。
“太奇怪了，”莱昂挠挠头，“别说是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首领平时连和我们待在一起都警惕得睡不着，今天却这么反常。”
眼见两个人的思维跑偏，克劳特打断两人：“好了，明天还有重要行动，没有时间给你们闲聊了。”
当秦念从浴室出来时，齐岁刚好推门而入。两人四目相对，齐岁下意识就要解释去向，却被秦念先一步开口：“和他们交代完了？明天能行动吗？”
齐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秦念早就猜到了我去了哪里。
“当然。因为时间流速，我们拖得越久变数越大，趁早解决是对的。”齐岁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秦念，你一个人对付恶神真的没问题吗？”
秦念随意地坐在床沿，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他挑眉看向齐岁，不悦道：“你在质疑我？只要你们能拖住北方公爵，不让他给我添麻烦，剩下的都交给我，我能破坏仪式。”
话题到此该结束，明日的计划简单明了。
齐岁等人负责牵制北方公爵和他旗下的非凡者，秦念负责破坏仪式解决恶神。
【永恒】的权柄中时间相关的能力占了大头，解决一个拥有时间能力的恶神，这对于秦念而言并非难事。
那只即将降临的恶神在秦念的眼中不算强，比起主世界永夜底层封印的那几只差的不是一点。而高位对低位永远是碾压性的优势。
想到这里，秦念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自从吃了主世界的灵隐仙君之后，他似乎，很久没有吃到适配且好用的能力了。这只恶神的能力和他适配的有点过头，正好能抢来用用。
他有点饿了。
秦念专注地陷入了自己思绪，齐岁的目光却忍不住地飘向房间中央那张四柱床，他突然后悔拒绝了克劳特的提议。为什么要用那么拙劣的借口回到这个房间？就算他不介意与秦念同床共枕，对方会愿意吗？
像他们这样的强者，领地意识都极强……齐岁当然也是这样的。
可如果对象是秦念，似乎也不是不行。他不得不承认，与这个人相处时有种不知何处而来的亲近感，让他不自觉地放下戒备，齐岁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秦念向他坦白了身份。
“要不你睡床，我去客厅？”齐岁纠结许久才憋出这句话。
秦念正用毛巾擦着头发，还沉浸在明天的大餐中，闻言头也不抬：“一起睡呗，大冬天的多冷。”
“……真的可以吗？！”得到了许可，齐岁又开始苦恼起来。
还是那句话，像他们这样的强者，一般对于其他人都十分的警惕，睡觉的时候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他当然是这样的，而秦念，一看他这危险的样子，应该也不例外……
不，完全不是这样的！
现实很快打破了齐岁的猜想。
凌晨时分，齐岁又被一阵动静惊醒。原本睡在床另一侧的秦念，在数次挪挪蹭蹭后逐渐滚进了他怀里，像只畏寒的猫般一个劲往他身上钻。
齐岁一整个人僵住了，说好的强者警惕性呢？
这哪里警惕了！
“秦念？”他低声唤道。
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是睡熟了。齐岁想起秦念那些猫科动物般的习性，觉得他应该是有些怕冷。第二声呼唤依然无果后，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将人整个圈进怀中。
我只是怕他冷。齐岁这样告诉自己。
怀中人的呼吸均匀而温热，心跳也很平稳，齐岁感到一阵安心。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臂，心想若是醒着的秦念也这般温顺该多好。
但转念一想，还是那个危险又张扬的强者才像秦念。在落雪的簌簌声中，齐岁抱紧怀中的人，也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清晨，细碎的雪花无声飘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厚重的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垮教堂的尖顶。
秦念站在窗前，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结成霜。他将二狗从异空间中拖出来，随意地抛给齐岁：“照顾好它，不死就行。”
没等回应，他的身影已消失在窗边，只留下打开的窗户和微微晃动的窗帘。
齐岁接住冰凉的小蛇，与那双竖瞳大眼瞪小眼。懒得去思考这只小白蛇的来历，他叹了口气，转头又将二狗交给了丽娜照顾。
作为需要正面迎战北方公爵的人，他也无法保证二狗的安全。丽娜作为后勤人员，交给她才是最保险的。
正午时分，乌云依旧密布。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街道上空无一人。秦念站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冰雪在他肩头堆积，却无人能看见他的身影。
“铛——”
教堂的钟声穿透雪幕。秦念闭上双眼，任由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他是【永恒】的代行者，更准确的说，他是一具被赋予人性的化身。平日里他极力克制使用这些的力量，因为那会让他变得更加接近本体——他不喜欢，他的朋友不喜欢，齐岁也不会喜欢。
但此刻，他需要这份力量。
他没有告诉齐岁真相。他的计划从来不是阻止仪式，而是在恶神完全降临的未来，将其吞噬，获得祂的能力。
这样，以后他就算不过分动用本体力量，都能使用时间的能力，这会方便许多。
当秦念再次睁眼时，那双猩红的瞳孔已化作流动的熔金，黑色的液体从眼眶流下，他捏造的身体出现裂痕，不断地渗出浸染着金光的黑液。他抬手向前探去，穿过了一层薄膜，天地骤然变色。
猩红的天空下，无数冰晶悬浮如星辰，透明的凝胶状液体自天幕垂落，宛如世界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琥珀。
这是未来的某个时间线，恶神降临后的世界。
秦念缓步向前，他的形体逐渐崩解，所过之处，透明的粘液被染上墨色，闪耀着金色的星光，如同宇宙中闪耀的星辰。
祂察觉到了更加古老的气息，如退潮般仓皇逃窜，想要去往另一个时间。但为时已晚——
进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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