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覆盖圈的硝烟还没散尽，灼热的气浪裹着金属碎片雨点般砸在防弹背心上。雷震死死按着两名队员的头，脸颊紧贴滚烫的弹坑边缘，鼻子里全是焦土和枯荣素残留的甜腥。他猛地侧头，瞳孔骤缩——炮火边缘的裂缝里，几簇没被炸碎的变异草根正疯狂扭动，草茎上幽绿的纳米颗粒明灭闪烁，像鬼火信号灯，拼命往更深的地缝里钻！钻的方向，赫然是“虬龙之渊”主管道！
“它们在往‘虬龙’主管道钻！快堵裂缝！”雷震对着耳麦嘶吼，声音被爆炸余波震得发劈。
战略室巨幕上，代表“虬龙之渊”地下管网的蓝色光带正剧烈震颤，如同垂死巨蟒的痉挛。刺耳的金属撕裂警报炸得人耳膜生疼！一处主管道接缝的监控画面瞬间被血红覆盖——几根裹着金属瘤节的惨白草根，像液压钳的巨齿，正疯狂绞裂厚重的合金管壁！墨绿色的草汁混着闪烁幽光的“盘龙扣”纳米颗粒，如同溃堤的毒脓，瀑布般泄入管道内奔涌的灌溉水流！
“主管道破裂！‘盘龙扣’污染灌溉系统！”林枫的电子音劈出金属茬，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水流速度每秒八米！污染前锋预计七分十二秒抵达核心种植区！”
赤红炎一把扯开勒脖子的领带，镜片后的寒光几乎要刺穿屏幕：“关总闸！立刻切断水源！”
“关闸？”林燊燊染血的手掌猛地拍在全息沙盘上。掌心崩裂的伤口在代表核心种植区的绿色光斑上晕开一片狰狞的血红，像朵盛开的毒花。“关了闸，梭梭母株先渴死。”他抬起头，血丝密布的眼球盯住青禾的AR影像，“‘盘龙扣’吃端粒酶？那就喂它个够！”
青禾愣住，AR影像都晃了一下：“端粒酶抑制剂…实验室只有微量样品，根本…”
“不用药。”林燊燊打断她，弯腰从操作台残骸里抓起半截东西——那是炮击前雷震冒死抢回的变异草根样本。根须断口处，几滴浑浊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墨绿汁液正缓缓渗出，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铁锈和枯荣素的怪异气味。他指尖蘸起那粘稠的汁液，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狠狠抹在巨幕上梭梭母株实时监控屏的表面！“用这‘精血’…”他捻了捻指尖残留的污秽，“给它下蛊。”
无菌隔离室，强光灯惨白。青禾握着移液枪的手抖得厉害，枪尖悬停在梭梭母株虬结的根茎上方。林燊燊抹在屏幕上的那点墨绿汁液已被小心刮下，混入无菌生理盐水。淡绿色的悬浊液在试管里沉淀，上层浮着一层诡异的金属油膜，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
“浓度…0.3%。”青禾的声音发干，闭了闭眼，压下推杆，“注入开始。”
细如发丝的针尖刺入母株根茎的刹那——
呜——嗡！！！
梭梭母株的监控数据如同炸开的烟花，瞬间刷满猩红！【细胞异常分裂！端粒酶活性失控飙升300%！根系分泌物成分剧变！金属离子富集！】巨幕上，那虬结如龙的主根猛地一颤，灰白色的金属光泽如同瘟疫般瞬间覆盖了原本温润的木质部表面！更恐怖的是，几条新生的根须顶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细密、尖锐的硅化尖刺！整株母根散发出一种冰冷、暴戾的金属煞气！
“逆向污染！”青禾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脸色惨白如纸，“母株被‘盘龙扣’反噬了！它在…在金属化！”
“林董！快中止！”赤红炎厉喝，手指几乎戳破控制台，“再下去母株就成绞肉机了！”
林燊燊却一把抓起通讯器，声音斩钉截铁，压过刺耳的警报：“林枫！开‘虬龙’所有支管阀门！把母株的‘新奶’…给我灌进每一条根须！”
“你疯了？！”耿炎目眦欲裂，指着屏幕上正疯狂蔓延的灰败金属色污染带，“这毒奶流到哪，哪的根就得变铁疙瘩妖怪！整个灌溉网都得废！”
“流得快，”林燊燊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急速扩散变淡的灰败色前锋，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盘龙扣’才聚不成型。”他染血的手指划过沙盘上正被灰败色快速“稀释”的污染区域，“等它散到每个根尖…”他捻碎指间一块干涸发硬的血痂，“毒，就淡成水了。”
命令如山！遍布农场的“虬龙”支线阀门同时发出沉重的嗡鸣，轰然洞开！被“盘龙扣”污染的、带着冰冷金属气息的母株分泌物，如同决堤的毒河，顺着四通八达的灌溉管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向农场的每一个角落！
军区总院，IcU病房。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敲打着死亡的鼓点。苏晴立在床边，赭石色练功服的肩头蹭着一大片暗红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某种化学试剂。她腕上那条红绳深深勒进皮肤，勒痕已泛出骇人的紫淤。病床上，苏老爷子枯槁的手突然抬起，枯枝般的手指颤巍巍点向窗外——废碱滩方向，最后一缕炮火硝烟正被风撕扯成碎片。
“根…”老人喉咙里滚出混沌的气音，凹陷的眼窝死死盯着苏晴，里面是浑浊的绝望和一种更深的不甘。
苏晴俯身，将一部厚重的卫星电话塞进老人冰冷僵硬的掌心。屏幕亮起，是雷震刚传回的加密画面：炮火炸出的焦黑巨坑深处，几簇新冒的油莎草嫩芽，竟在弥漫的硝烟和酸雨气息中，透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妖异的翠绿色泽。
“根甜了，爷。”她指尖拂过老人手背嶙峋凸起的骨节和暴凸的、青黑色的静脉，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某种斩断退路的决绝，“毒火淬过，苦水熬透，剩下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阴沉的天际线，“该榨出油了。”
窗外，惨白的晨光刺破硝烟。几辆涂着迷彩、厚重如同移动堡垒的黑色越野车，碾过农场边缘的焦土，卷起漫天尘烟，沉默地停在总部楼前。车门推开，锃亮的军靴踏在滚烫的沙砾上。荣铮肩章上的将星在惨淡的光线下泛着冷铁色，他指尖夹着的电子烟散出薄荷混着火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枯荣素甜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林燊燊挺直的背影上。
“林董，”烟头虚虚点着远处还在冒烟的炮坑，尾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冰的针，“犁地三尺的动静，够给苏家写十份事故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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