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萌萌攥着那本蓝色笔记本走下楼时,客厅里的灯光正暖得晃眼。妈妈在厨房收拾纸箱,听见脚步声探出头,笑着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抹布:“找到啦?快给你姐送过去,她刚才还念叨呢。”王萌萌“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往沙发那边扫——王乐乐正坐在沙发上叠衣服,指尖捏着件白色的t恤,动作慢得像在数布料的纹路。
她走过去,把笔记本放在姐姐手边的茶几上,视线却黏在姐姐的手上。上午在阁楼时,姐姐指甲缝里明明藏着暗红的痕迹,可现在那双手干干净净,连指缝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用肥皂反复搓洗过,连一点草莓的红色都没留下。“姐,你的笔记本。”她轻声说,话音刚落,就看见姐姐的指尖顿了顿,没抬头,只“哦”了一声,把笔记本往沙发角落推了推,仿佛那不是她念叨着要找的东西。
晚饭的菜很简单,两素一荤,摆在餐桌上冒着热气。妈妈端着最后一碗汤出来时,手里还端着个白瓷果盘,果盘里的草莓堆得满满当当,颗颗都红得发亮,水珠还沾在果皮上,映着灯光像撒了层碎钻。“乐乐下午特意洗的草莓,说你今天搬东西累了,多吃点补补。”妈妈把果盘往王萌萌面前推了推,又给王乐乐夹了块排骨,“你也吃,洗了一下午,别光想着妹妹。”
王萌萌盯着果盘里的草莓,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上午在阁楼,姐姐手里的草莓也是这样红,可滴在地板上的水珠却像血珠;现在这些草莓看着新鲜,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皮上的红色太均匀了,连一点青涩的痕迹都没有,像用颜料染过似的。
“怎么不吃?”王乐乐的声音突然传来,王萌萌抬头,看见姐姐正看着她,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妈妈说这是最新鲜的品种,比超市里的甜多了。”说着,她夹起一颗草莓,递到王萌萌嘴边,指尖离她的嘴唇只有几厘米远,那股淡淡的肥皂味混着草莓的甜香,突然变得有些刺鼻。
王萌萌往后缩了缩,自己夹了颗草莓。指尖刚碰到果皮,就觉得不对——果肉硬得像塑料,没有一点新鲜水果该有的软嫩。她皱了皱眉,还是把草莓放进嘴里,牙齿刚咬下去,一股奇怪的味道就炸开在舌尖:不是草莓的甜,是带着点腥气的甜,像咬破了没煮熟的生肉,还混着点铁锈味,粘在牙齿上,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她没忍住,猛地捂住嘴,起身往卫生间跑。把草莓吐在纸巾里时,她看见那团红色的果肉里,竟裹着一丝细细的、泛白的东西,像极了人的毛发。她心跳得飞快,用冷水漱了好几次口,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恶心感。
等她回到餐桌,就撞见姐姐的目光。王乐乐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手里拿着颗草莓,正慢慢转动着,嘴角咧得很开,几乎要到耳根,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温度,像结了冰的湖面:“不好吃吗?我特意挑了最甜的,一颗一颗选的。”
妈妈也跟着皱起眉:“是不是太酸了?我尝着挺甜的啊。”说着,她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嚼了嚼,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没问题啊,甜得很,萌萌你是不是累着了,味觉出问题了?”
王萌萌看着妈妈坦然的样子,又看了看姐姐冰冷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摇了摇头,说:“可能是吧,刚才跑太快,有点恶心。”说着,她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放进嘴里,可舌尖上那股腥甜的味道,怎么都散不去。
晚饭过后,王萌萌早早就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颗草莓的味道,还有纸巾里那丝泛白的东西。阁楼里的木箱、姐姐指甲缝里的暗红痕迹、硬得像塑料的草莓……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打转,让她后颈的汗毛一直竖着。
不知道熬到了几点,她终于被渴醒了。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她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走廊的夜灯亮着微弱的光。她往厨房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是冰箱的灯,还是有人没关灯?
她放轻脚步,贴着门框往里看。厨房的水槽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是王乐乐。姐姐穿着白天那件白色t恤,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在水槽里反复搓洗。水声“哗哗”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还混着点奇怪的“ squelch ”声,像湿泥被揉碎的动静。
王萌萌屏住呼吸,慢慢往前挪了两步。借着冰箱透出来的光,她终于看清了——姐姐手里拿着的,是草莓。不是果盘里剩下的几颗,而是整整一篮,就放在水槽边的台面上,篮子里的草莓还很新鲜,和晚饭时的一模一样。
可姐姐不是在洗草莓,是在揉。她的双手攥着几颗草莓,用力地往水槽壁上按,红色的果肉被揉得稀烂,果汁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混着水流一起冲进下水道。暗红色的汁液在水槽里积成一小滩,顺着水槽的坡度往下流,像一条细细的、蜿蜒的血河,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王萌萌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她看着姐姐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双手上沾满了红色的果肉和汁液,指甲缝里又积满了暗红的痕迹,和上午在阁楼时一模一样。台面上的草莓越来越少,姐姐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很轻,王萌萌凑得近了,才勉强听清几个字:“不够……还要……”
不够什么?还要什么?王萌萌的后背全是冷汗,她想转身跑回房间,可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看着姐姐把最后几颗草莓揉烂,水槽里的汁液已经积得能漫过水槽的排水口,那股腥甜的味道顺着空气飘过来,和晚饭时她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突然,姐姐的动作停了。她站在水槽前,背对着王萌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过了几秒,她慢慢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然后转过身——王萌萌吓得赶紧往门后躲,只露出一只眼睛。
姐姐的脸上沾着红色的果汁,从嘴角一直淌到下巴,像刚喝过血。她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正盯着水槽里的烂草莓,嘴角又咧开了,和晚饭时一样,笑得没有一点温度:“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说完,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冲过水槽,把暗红色的汁液冲进下水道。她站在那里,反复冲洗着双手,直到指甲缝里的暗红痕迹全被冲掉,才关掉水龙头,拿起台面上的空篮子,转身往厨房外走。
王萌萌死死捂住嘴,躲在门后不敢出声。直到姐姐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瘫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都在发抖。厨房的灯光还亮着,水槽里残留的水珠反射着光,可王萌萌总觉得,那水槽里好像还留着什么东西,正盯着她,等着她走进来。
她再也不敢去厨房找水喝,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锁上门,钻进被子里,把头蒙得严严实实。黑暗里,她仿佛还能闻到那股腥甜的味道,还能看见姐姐脸上的红色果汁,和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这一夜,王萌萌再也没睡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敢稍微松口气——可她知道,姐姐的秘密,远不止揉烂草莓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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