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还贴在那道微光上。伤口的血肉慢慢动了起来。血不再流,反而被吸了回去。他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停了,怕打扰体内的暖流。
光顺着他的手往上爬,穿过胸口的三道伤,最后停在心口。那里本来很冷,现在却像放了一块烧红的炭,热得厉害。
阿渔靠着墙,手里紧紧抓着巡海令,手指发白。她看着陈默的脸,忽然发现他左眼下面多了一道细纹,颜色越来越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下钻出来。
“别硬撑。”她说,声音很哑。
陈默没说话。他把最后一丝骨火压进掌心,然后猛地按向石碑裂缝。
轰!
石碑炸开,碎片还没落地就变成了灰。一本青灰色的册子飞了出来,被一只苍白的手接住。
苏弦站在水晶柱前,眼睛闭着,但气息变了。他穿着靛青色道袍,袖口有银纹,腰上挂着七枚玉,其中一枚裂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一万年。”
那本册子是骨尊手札。表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没人认识。可当苏弦的手碰到它时,那些字亮了起来,空中出现一道光幕。
画面开始。天裂开了。
一座巨大的阶梯从云里垂下来,通向星空。阶梯是用骨头做的,每根骨头上都有名字。很多人跪在地上,头上点香,等着上阶梯。
接着是战斗。
八个黑袍人围住一个背影。那人穿灰袍,拿长剑,脚下都是尸体。八个人一起出手,天地变色。
“你们要用活人祭天?”那人问,声音不大,但天都在抖。
“这是唯一的办法。”一个黑袍人说,“用亿万生灵换一条飞升路,值得。”
“值得?”那人冷笑,“你们不是带大家飞升,是要吃掉他们。”
话没说完,他转身出剑。
剑光砍断了天梯,白骨阶梯当场断开,掉进虚空。断裂的地方喷出血,染红了半边天。
“我宁可这条路断了,也不让它变成屠宰场。”他说完,提剑冲向八人。
画面到这里结束。
苏弦低声说:“那是骨尊最后一次出现。他斩断天梯,封死飞升路,却被八大域主杀了。他们把他骨头炼成法器,魂打散,再用血祭控制八骨将,假装他们是守护者。”
陈默盯着光幕,喉咙发紧。
原来飞升不是解脱,是一场骗局。那些上天梯的人不会成仙,只会被当成燃料。
阿渔突然抬头:“等等。”
她指着光幕角落的一个身影:“那个拿剑的……你看他的眉骨。”
陈默看过去。那人戴着帽子,露出一点侧脸——眉骨高,眼角斜,眼神冷。
“这张脸……”他喃喃道,“幽冥使撕下面具时,也是这样。”
“不只是像。”阿渔摇头,“是同样的气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灵力来自同一个源头。要么是兄弟,要么是父子。”
苏弦点头:“你说对了。当年背叛骨尊的八大域主没死。他们传下血脉,一代代培养继承人。幽冥使不是工具,是第九代‘持钥人’。玄明子、敖烈也一样。他们不是偶然出现的敌人,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陈默想起黑市拍卖会上,血罗刹胸前的玉牌——和玄明子戒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还有丹阁地火室里,玄明子发疯时念的咒语。那不是宗门秘术,是献祭仪式的开头。
一切都串起来了。
他们不是在阻止飞升。
他们在等一个足够强的人,能承受天梯碎片的力量,重新打开那条被封住的路。
而他自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八骨将……”他问。
“不是叛徒。”苏弦说,“是封印者。他们自愿牺牲,把自己的骨头插进天梯残骸里,镇压邪气。后来被域主改了记忆,成了傀儡。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札:“这本册子,是骨尊留下的警告。他知道这些人会回来。所以他留下两条路——一条是断路,一条是新路。”
“哪条是新路?”
“你现在走的这条。”
陈默不说话。
他想起枯河村的月蚀夜,村民拿石头砸他,骂他是灾星;想起幽泉谷里,罪仙把《玄骨炼天诀》塞给他时说的话:“疼不可怕,怕的是忘了为什么疼。”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被选中了。
阿渔扶着墙站起来,腿还在抖:“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往前,还是回头?”
“不能回头。”苏弦说,“石碑已经碎了,手札出现了,域主一定会知道。我们不动,他们也会杀进来。”
陈默低头看手里的手札。封面还在发光,但节奏变了,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像心跳。
他明白了。
这不是记录。
这是警报。
手札本身就是阵眼,一旦启动,就会通知所有域主的血脉。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他说。
苏弦点头:“所以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你要选——是走他们安排好的命祭之路,还是……”
他顿了一下。
“走出一条没人走过的新路。”
陈默抬头,看向密室深处。
七盏青铜灯都灭着,只有最右边那一盏亮着,火光发白,照在地上一个图案上。图案是圆的,中间有个缺口,像个断掉的环。
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很稳。
阿渔想跟上去,被苏弦拦住了。
“让他去。”苏弦说,“这是他的选择。”
陈默走到图案前蹲下,把手放在地上。骨火从掌心流出,进入地面的纹路。
纹路慢慢变红。
地底传来震动。
整个密室轻轻晃了一下。
七盏灯闪了一下,但还是没亮。
陈默闭眼,再睁开时,左眼的骨纹已经变成赤红色。他拿起手札,翻到最后一页。
只有一行字:
“路在断处生。”
他站起来,转身看着阿渔和苏弦。
“他们以为我们想回去。”他说,“其实我们不想回。”
阿渔靠着墙,慢慢站直了身体。
苏弦站着不动,指尖滴下一滴黑血,落入水晶柱底部,立刻消失。
陈默走过来,把手札递给阿渔。
“拿着。”他说,“下次见面的,不会再是幽冥使。”
阿渔接过手札,感觉烫得像烧红的铁。
苏弦忽然抬手,指向第七盏灯。
灯芯跳了一下。
一个淡淡的影子,在灯后闪了一瞬。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骨狱焚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