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槐树下围满了人，队长手里攥着个牛皮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原来老会计家的孙子突发高烧，得去公社卫生院看病，队里的工分账没人算，眼瞅着月底要分粮，大伙都急得直跺脚。
“这可咋整？老会计走得急，账本扔在队部，俺连哪页记的是啥都分不清。” 队长蹲在石头上，手里的烟卷快烧到手指头都没察觉。张二婶凑过去说：“队长，要不找秀雅试试？她识文断字，上次开扫盲班教俺们算账，比老会计讲得还明白呢！”
这话一出，大伙都点头附和。狗剩正蹲在旁边帮猎丫编蝈蝈笼，听见这话赶紧站起来：“俺媳妇肯定行！她上次教俺算工分换粮的公式，俺一遍就懂了。你们等着，俺这就去叫她！” 说着就往家跑，粗布褂子的衣角在风里飘得老高。
秀雅刚把晒好的野菇收进竹筐，就见狗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媳妇，快！队里找你当临时文书，算工分账！” 秀雅愣了一下，手里的竹筐差点掉在地上：“当文书？俺没算过队里的账，万一算错了咋整？”
“怕啥！” 狗剩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拉，“你上次教俺算‘工分乘以分值等于粮食’，比老会计的方法还简单。再说有俺在，算错了俺帮你扛着！” 猎丫也举着蝈蝈笼跟在后面：“娘，你快去！俺在家看院子，等你回来教俺写‘文书’两个字！”
到了队部，队长赶紧把牛皮账本递过来，账本的封皮都磨破了，里面的纸页泛黄，密密麻麻的字歪歪扭扭。老会计的算盘摆在桌上，珠子上还沾着泥点。秀雅深吸一口气，坐在老会计常坐的木凳上，翻开账本。
“这个月男劳力每天 10 个工分，女劳力 8 个，半大孩子 5 个。” 秀雅手指着账本上的记录，语速平稳，“分值是每分换 2 两玉米面，5 钱小米。先算每户的总工分，再乘以分值，就是应分的粮食数。”
说着就拿起算盘，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噼里啪啦” 的声音像串起的铜钱。大伙围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张二婶凑得最近，看着秀雅手指翻飞，嘴里还小声念叨：“这算盘打得比老会计还快，秀雅真是个能人！”
狗剩站在秀雅身后，胸脯挺得老高，跟谁都要炫耀两句：“看见没？这是俺媳妇！上次教俺写‘猎’字，一笔一划都教得仔细，算账更是没话说！” 旁边的李大叔笑着说：“狗剩，你就别嘚瑟了，小心秀雅算错了让你赔粮！”
狗剩立马不乐意了：“俺媳妇才不会算错！她算的账比俺设的陷阱还准，保证一分不差！” 话音刚落，秀雅就放下算盘，拿起笔在纸上写：“张二婶家，男劳力 2 个，女劳力 1 个，总工分 840 分，应分玉米面 168 斤，小米 42 斤。”
张二婶赶紧点头：“对！俺家那口子这个月没请假，天天上工，就是这个数！秀雅，你可真厉害，比老会计算得还快！” 秀雅笑了笑，又开始算下一户。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全村三十多户的账都算完了，还把每户的粮食数写在纸上，贴在队部的墙上。
大伙围过去看，都点头说对。队长拿着账本核对了两户，一点没错，高兴得拍着大腿：“秀雅同志，你真是帮了大忙了！老会计回来之前，这文书的活就交给你了！月底分粮的时候，俺给你多算 50 个工分！”
秀雅赶紧摆手：“不用不用，都是乡里乡亲的，帮点忙应该的。工分就不用多算了，俺只要把账算好，大伙能顺利分粮就行。” 狗剩在旁边赶紧说：“媳妇，你就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你天天熬夜教俺们认字，现在又帮队里算账，多算点工分咋了？”
大伙也纷纷劝：“秀雅，你就收下吧！要是没有你，俺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分粮呢！” 秀雅实在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正说着，老会计的儿子匆匆跑过来：“队长，俺爹让俺把账本拿过去，他在卫生院也能算账。”
队长指了指墙上的纸：“不用了，秀雅已经算完了，你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安心照顾孩子。等他回来，俺再跟他核对。” 老会计的儿子一看墙上的字，又看了看秀雅，惊讶地说：“秀雅同志，你算得真快！俺爹平时算这些账，得花大半天呢！”
秀雅笑着说：“俺就是用了个简单的方法，先算总工分，再乘以分值，比一笔一笔加省时间。你回去让你爹放心，俺都核对过了，肯定没错。” 老会计的儿子点点头，又匆匆跑回卫生院了。
大伙慢慢散去，张二婶走的时候还特意跟秀雅说：“秀雅，以后算账有啥不懂的，你就问俺，俺虽然不认字，但记工分记得牢！” 秀雅点点头：“谢谢二婶，有啥需要帮忙的，俺肯定找你。”
狗剩帮秀雅把账本和算盘收拾好，扛在肩上：“媳妇，咱们回家！俺今天上山猎了只野鸡，晚上给你炖鸡汤，补补脑子，以后算账更利索！” 猎丫也跑过来，拉着秀雅的手：“娘，你真厉害！俺以后也要跟你一样，会算账，还能当文书！”
秀雅牵着猎丫的手，跟在狗剩后面往家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野花在风里点头，像是在为他们喝彩。秀雅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是别人口中的 “臭老九”，而是能为村里出力的人了。
回到家，狗剩赶紧去厨房炖鸡汤，秀雅则坐在院里的磨盘旁，教猎丫写 “文书” 两个字。猎丫拿着炭笔，在硬纸片上一笔一划地写，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很认真。“娘，俺以后也要当文书，帮村里算账，跟你一样厉害！” 猎丫举着纸片，眼睛亮晶晶的。
秀雅摸了摸她的头：“好，娘教你。只要你好好认字，好好算账，以后肯定比娘还厉害。” 正说着，厨房传来 “滋啦” 一声，狗剩探出头来：“媳妇，鸡汤快好了！你跟猎丫赶紧进屋等着，俺再炒个野菇，今晚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秀雅和猎丫相视一笑，走进屋里。灯光下，猎丫还在认真地写着 “文书” 两个字，秀雅则坐在旁边，翻看队里的账本，准备明天再核对一遍，确保分粮的时候不出差错。这个夜晚，因为秀雅当文书这件事，变得格外温馨而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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