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半靠着城墙,血痂覆盖了脸庞,铠甲早已被血浸透,左臂无力地垂着。他盯着城外集结的匈奴大军,敌方不再分批进攻,而是全军列阵,战鼓轰鸣。
周围的秦军士兵面容枯槁,眼神空洞,看着城下敌军,竟隐隐透出解脱之意。
“终于来了……”副将喃喃道,“比起被活活折磨死,不如痛痛快快战一场!”
王通沉默片刻,低声道:“安俾城……怕是已经破了。”
众人心头一震,副将哑声问:“将军,何以见得?”
冒顿太子捏住侍妾的下巴,笑意森然:“乖,把嘴张开。”
女人顺从启唇,下一瞬,长剑贯穿咽喉,血溅纱帐。
另一名侍妾瘫坐在地,尖叫求饶,却被一剑穿胸。冒顿太子贴在她耳边,温柔低语:“你不该听的……本太子送你上路。”
战鼓骤响,他冷笑抽出长剑,踩过尸身,提刀踏出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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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王通血染战甲,望着黑压压的匈奴大军。
副将沙哑道:“与其被耗死,不如拼个痛快!”
王通闭目:“安俾城……已陷。”
众人沉默,唯有风声呜咽。
“匈奴单于的主力军去哪了?若他亲自在此,安塞城早已陷落。同样,匈奴太子原本可以继续消耗我们,不出两日,我们不是力竭而亡就是丧失战力,到那时再进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可如今,匈奴太子却按捺不住了。以他的风格和攻城手段,不像是沉不住气的人。但匈奴大军确实正在集结,必然有什么变故 了他,让他无法再等。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安俾城。”
“只有在安俾城被攻破的情况下,这位不择手段的匈奴太子才会放弃原有计划,仓促发动进攻。”
“若安俾城已破,匈奴主力岂不是已经杀入北地郡?那我们这些天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北地郡恐怕要彻底沦陷了!”众将领神情黯然,语气中带着绝望。
“至少我们坚持到了最后,诸位,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就算付出这么多将士的生命也改变不了结局吗?这就是所谓的尽力?我们连命都豁出去了,仍然无济于事?”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即便拼尽全力,结果依然无法改变。”王通沉声说道。
“呜——呜——呜”
正说着,城下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匈奴号角声。
王通转身望向城下:“即使结局已定,我仍要再试一次。只要我们还站在安塞城墙上,安塞城就屹立不倒。”
“诸位将士,可愿死战到底?”
“可愿死战?”
王通高举佩剑,怒吼出声。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呐喊。
“死战!”
“死战!”
“虽死无憾!”
“擂鼓!”
“咚——咚——咚——”
王通一声令下,安塞城头顿时鼓声震天。城墙上所有幸存的秦军将士,人人带伤,却仍挣扎着站起。他们的身上混合着血汗,连日未愈的伤口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尽管身体散发着恶臭,他们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甚至带着一丝释然。他们不知道大秦援军何时能到,但相信自己的牺牲不会白费——只要主力抵达,便是匈奴人的噩梦。
满身污秽,信念却纯净无瑕。以残破之躯镇守边疆,以不屈之志威慑敌寇。秦人之士,亦是华夏之士;秦人之魂,亦是华夏之魂。
愿以我身护山河,壮志未酬誓不休。
“呜——呜——呜”
然而秦军的鼓声很快被匈奴的号角吞没。苍凉的号角声中,狂风呼啸,黄沙漫天,杀气弥漫。这是大战前的最后宁静,属于生者的片刻沉寂。
匈奴太子骑着一匹白马,缓缓来到军阵前方。他一一扫视麾下的勇士们,士兵们纷纷以拳抵胸行礼。冒顿太子微微颔首,感受着大军的磅礴气势,眼中燃起必胜的信念。
匈奴大军阵前,骠骑将军调转马头,凝视着安塞城墙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缺口。再有两日,这个裂痕就能完全撕开,到时匈奴铁骑便能长驱直入。但目前,仍需一番血战。
\"勇士们!\"骠骑将军振臂高呼,\"大单于已经攻破安俾城,正挥师南下。我们曾立誓要在关内会师,如今却落于人后!\"
\"你们甘愿被其他部落超越吗?\"
\"决不!\"将士们怒吼。
\"能让这座小小的安塞城阻挡我们南下的铁蹄?\"
\"不能!\"
\"要忍受族人嘲笑我们是懦夫吗?\"
\"杀!杀!杀!\"数万匈奴战士高举弯刀,声震云霄。
\"那就用你们手中的刀剑说话!\"
随着号令,匈奴大军如决堤洪水般涌向城池。冲在最前的是攻城死士,虽然这支精锐已在连日血战中折损大半,但骠骑将军仍命骑兵下马,誓要撕开城墙缺口。
战场上巨石横飞,箭矢如雨。秦军箭矢将尽,只能依靠城内的投石机勉强还击。密密麻麻的匈奴士兵攀附着云梯,蚁附而上。
随着最后一块巨石的轰击,城墙终于完全崩塌。匈奴死士蜂拥而入,与守军短兵相接。后方士兵拼命清理碎石,为骑兵开辟通道。
城楼上,独臂将军王通目睹这一切。他右手持剑,怒吼道:\"将士们,随我堵住缺口!\"
秦军如潮水般涌向缺口。王通顺着坍塌的城墙滑下,凌空跃入敌阵,手起剑落。战场瞬间化为修罗地狱,双方士兵挤在狭小空间里,兵器难以施展,竟开始用牙咬,用头撞。
混战中,王通被挤在人群 。亲卫队手挽手形成人链,拽住他的甲胄,才将他从血肉漩涡中拉出。
匈奴太子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眼神阴鸷:\"传令,投石车准备!\"
\"殿下,我们还有不少将士在那边......\"
\"本太子说了,对准城墙缺口投石!难道还要本太子重复第三遍?\"
\"遵命!\"
\"投石车,装弹,瞄准,放!\"
呼啸声中,巨石破空而来。王通刚被副将拽起,就看见巨石轰然砸在缺口处。霎时间血雾弥漫,碎石和残肢四处飞溅,将王通染成血人。余势未尽的巨石又砸在城墙另一侧,正在防守的秦军士兵如同麦秆般被碾碎。
这一轮投石不仅砸死了秦军,更有大量匈奴士兵丧生。缺口处拥挤的士卒们怎么也没想到,冒顿太子竟会不顾自己人的死活。血肉横飞的场景,简直比地狱还要可怖。
但这残忍的手段确实奏效——缺口处再无人影。
\"继续前进!搬开障碍!快!\"
幸存的匈奴士兵被迫向前,动作比先前迅捷许多。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离开这个绞肉场。
本就兵力不足的秦军遭受重创,防线出现漏洞,给了匈奴人可乘之机。
安塞城,危在旦夕。
此刻,匈奴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城墙,厮杀声此起彼伏。
王通焦急地望着城下的动静:\"立即调集人手阻击!\"
\"跟我走!\"
王通快步离开城墙。各处城垛都陷入混战,秦军已无法阻止敌军登城,只能在城头血战。
对守军来说,被敌军突破城防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每个秦军士兵都要面对数倍敌人,被分割包围的他们腹背受敌。加上连日苦战的疲惫,面对新登城的匈奴生力军,局势急转直下。
王通匆匆赶往城门处。那里还有最后一支预备队——这是他在北地郡十年心血,不足五百人的骑兵部队,却是整个北地最锋利的战刀。
吃力地爬上战马,王通用独臂举起黑龙旗。遍体鳞伤的身体让这个动作格外艰难,但他咬牙挺直腰杆。大秦的旗帜绝不能倒下,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王通手中的旗帜忽然被夺走,他转头望去,副将那张布满血痕的脸映入眼帘。正是在匈奴大军压境时,这位副将第一个站出来主战。
“交给我吧。”副将咧嘴一笑,“你左手废了,连大旗都挥不动,难道要等匈奴人一个冲锋就把你撞飞?好好握紧你的剑,说不定还能多砍几个蛮子的脑袋。”
“你不是在城头御敌?擅离职守谁担责?”王通皱眉。
“担个屁责!”副将啐了一口,“城头早被匈奴人占了,窝在那儿等死?老子宁愿冲在最前面,死也得死得痛快!”
王通盯着他狰狞的伤口,沉默片刻,将大秦的旗帜递了过去。
“全军听令——死战!”
“嚯!”
安塞城的缺口处,最后一块石块被搬开,匈奴军阵中射出一支刺耳的响箭,尖啸声撕裂长空。
冒顿太子缓缓举起弯刀,猛地向前一挥:“冲锋!”
“杀!杀!杀!”
匈奴骑兵如潮水般涌出,马蹄声震耳欲聋。中军突进,两翼收拢,骑兵阵型化作一柄尖刀,直插安塞城缺口。
“轰——”
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惨叫交织,最前排的秦军瞬间被撞飞。缺口狭窄,骑兵难以展开,但只要能冲进城内,一切牺牲都值得。
王通听着周围的喊杀声,深吸一口气,怒吼道:“开城门!”
沉重的关门在轰鸣中缓缓升起。
冒顿太子眯起眼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生警惕。
“怎么回事?”屠那师疑惑道,“我军已经攻入城门,为何此时开门?”
下一秒,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王通一骑当先,大秦旗帜在风中狂舞。五百黑甲骑兵如利刃出鞘,迎着数万匈奴铁骑,悍然冲锋!
“边军死战!”
“杀!”
这支渺小的队伍,在匈奴大军的洪流中如同一粒尘埃,但每个秦军将士的眼中都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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