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梅子酿的后劲比预想中温和,像月色下潺潺的溪流,悄然漫过感官。你搁下空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白珩正比划着讲述某次航行中遭遇星际水母群的惊险,景元配合地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表情,应星则已经开始分析水母生物电与星槎护盾的相互作用原理。
就在这片喧杂中,丹枫忽然将一碟白玉方糕推至你面前。碟子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响,引得众人侧目。那方糕质地莹润,隐约透出内里青绿色的馅料,散发着竹叶的清香。
“荷叶糕甜腻,”他声音依旧平淡,碧色眼眸却像深潭映月,落在那碟点上,“这个,清苦。”
一时间,雅间内静了静。白珩瞪大了眼睛,景元眉梢微挑,连镜流都抬眼看了过来。应星后知后觉地停下关于能量屏蔽场的论述,目光在你和丹枫之间转了转。
你垂眸看着那碟方糕。这并非菜单上的点心,更像是持明族的私藏。丹枫的举动超出了寻常礼数,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独属于他的关照。
【分析:目标行为偏离基准线37%。动机可能性:1. 对“虚无-丰饶”能量个体的持续观察;2. 基于群体动态的身份认同调节;3. 个体偏好投射。】丘比的电子音在脑内冷静播报。
你执起玉箸,夹起一块方糕。入口是预料中的微苦,随后泛起青竹般的回甘,恰好中和了梅子酿残留的甜腻。你细嚼慢咽,而后抬眼看向丹枫,轻轻颔首:“……多谢。”
他并未回应,只是重新望向窗外,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随手拂去一片落叶。
但这细微的互动已然在席间激起涟漪。白珩用手肘碰了碰景元,递去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景元摇头失笑,给自己续了杯酒。应星皱着眉打量那碟方糕,似乎在评估其结构稳定性。
镜流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打破微妙的氛围:“星槎海巡防轮值表,三日后更新。”
话题被生硬地拽回正事,白珩哀叹一声,景元则正色询问起细节。丹枫指尖轻叩桌面,显然也在聆听。
你安静地吃着那块清苦的方糕,感受着截然不同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持明龙尊的另眼相待是意外之变,却也是绝佳的掩护。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丹枫为何对你特殊时,反而会忽略你藏在“被关照者”表象下的其他动作。
窗外河灯初上,映得满室流彩。你将最后一口方糕咽下,指尖虚无气息掠过,碟边一缕水痕悄然蒸腾,不留痕迹。
看,连寂灭之力,都能用来收拾餐桌了。
这重身份,当真越来越得心应手。
“寂然斋”的日常,大多时候是平静而有序的。你制作的糕点因用料讲究、口味独特,加之景元、白珩等人无意间的“宣传”,渐渐在司辰宫一带有了些名气。你乐得清静,每日在弥漫着甜香的后厨与安静的前厅之间忙碌,仿佛真成了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糕点师傅。
然而,这日午后,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几个穿着颇为华贵、但举止略显轻浮的年轻男女走进了店铺,他们身上带着酒气,说话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与店内素雅的氛围格格不入。
“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贵、最好的点心都给爷端上来!”为首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拍着柜台,目光倨傲地扫过店内。
你从后厨走出,依旧是那副平淡漠然的样子,指了指墙上悬挂的木牌:“点心名录在此,请自选。”
那青年瞥了一眼木牌,嗤笑一声:“就这么些?听说你这儿有点名堂,怎么,瞧不起我们,不肯把好东西拿出来?”
你并未动怒,只是重复道:“名录在此。”
这时,他身旁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指着橱窗里一款造型精巧、名为“星霜”的白色糕点,娇声道:“李公子,我要那个!”
那被称作李公子的青年立刻道:“好!就要那个!给我包十盒!”
你看了一眼“星霜”,这是你用特定灵果配合微弱的冰属性能量(伪装)制作的,工序复杂,每日限量供应,此刻橱窗里仅剩最后三块。
“此品限量,仅余三块。”你如实告知。
“三块?你糊弄谁呢!”李公子顿时不满,声音更大,“我看你就是不想卖!知道我们是谁吗?司辰宫李主簿是我叔父!信不信我让你这店开不下去!”
他身后的同伴也跟着起哄,言语间愈发不客气,甚至有人伸手想去抓柜台上的陈列品。
你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神扫过这几人。若在以往,或者在其他世界,这等蝼蚁早已化为崩坏能的养料。但此刻,在罗浮,在“寂然斋”掌柜的身份下,你不能。
你只是稍稍释放了一丝体内那被压制着的、属于“虚无”命途的气息。那并非针对性的威压,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仿佛万物终将归于沉寂的意蕴,如同微凉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喧闹的几人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一种仿佛直面深渊般的空洞与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那锦袍青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嚣张气焰如同被冷水浇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身旁那鹅黄衣裙的女子更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店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贤侄,好大的威风。”
众人回头,只见景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云骑军的常服,脸上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却锐利如刀,落在那个李公子身上。
李公子见到景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景、景元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路过,听闻此处糕点甚佳,特来品尝。”景元慢悠悠地走进来,目光扫过那几人,“却不料,见到贤侄在此‘主持公道’?”
“误会!都是误会!”李公子慌忙摆手,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连同他的同伴,一个个噤若寒蝉,连连向你鞠躬道歉,“掌柜的,对不住!是我们有眼无珠!打扰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几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寂然斋”。
店内重新恢复安静。景元走到柜台前,看着你,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这‘靠山’来得还算及时?”
你平静地收起那丝虚无气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问道:“……要什么点心?”
景元看着你依旧淡然的样子,失笑摇头,随意点了几样招牌点心,然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司辰宫那边,我会去打个招呼。以后,应不会再有这等不长眼的人来扰你清净。”
你点了点头,将打包好的点心递给他。
景元接过点心,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你,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方才……我似乎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抬眸,与他对视,用那平板的语调回答:“虚无命途,本就如此。”
景元金色的眼眸深深看了你一眼,最终只是笑了笑,未再深究,付了账便离开了。
你知道,他并未完全相信。但你也并不在意。
这场小小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很快平息。但你也意识到,在这罗浮仙舟,即便你想偏安一隅,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
不过,有景元这等“靠山”主动罩着,有“虚无行者”这层神秘外衣,还有云上五骁其他人或明或暗的关注……
你这“寂然斋”,恐怕想不安静都难。
而你需要做的,便是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生活中,继续你的观察、学习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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