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一声冷笑突兀响起。
正等着皇上按照她的思路盘问下去的茯苓，诧异地抬头看去。
甄嬛冷冷暼了她一眼，随后笑着看向皇上继续说道。
“皇上，嫔妾失礼了。
实在是这宫女的话好笑，让嫔妾有些有些忍不住……
宫里谁不知道，当日换下的衣物，都是傍晚统一送去浣衣局的。
昨日换下的衣裳，昨日傍晚就应该统一送到浣衣局去了。
今日眉姐姐一整天都与我们在一起，尚未更换过衣物，又哪来的衣物需要你送到浣衣局？”
茯苓略有些慌张，但还算稳得住，“回小主的话，这些衣物并不是今天换下的，是……前些日子换下的。”
茯苓明显想引导大家好奇，为什么前些日子换下的衣物要留到今天才送去清洗。
可甄嬛哪能如她所愿，偏生找出漏洞，步步紧逼着询问。
“那就更好笑了。
前些日子换下的衣裳，为什么偏偏要今天才送去清洗？
就好像特意准备着，等我们来了，才拿出来一样。”
甄嬛没按照常理提问，茯苓又本来就做贼心虚，所以一下子便卡壳了起来。
“奴，奴婢……”了好一会儿，没给出解释。
还是曹贵人“心善”，帮着提供了思路。
“莞妹妹这么咄咄逼人，看来是吓到这个小宫女了。
说不定，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方便随意送去清洗，现在的情况，又不得不送去清洗呢。”
茯苓接收到了解答头绪，连忙附和。
“对对对，奴婢，奴婢只是……之前忘记送去浣衣局了，今天皇上还有这么多娘娘小主前来，奴婢不敢污了各位的眼，所以才着急送出去的。”
沈眉庄实在对茯苓当着大家的面，以一个忠仆的口吻，暗暗陷害自己，有些气不过。
所以怒极反笑，微红着眼睛讥讽道。
“所以你是不是接下来就该说，这是本小主月事弄脏的衣物，本小主命你私下暗中处理掉的啊？！”
被料中行动，茯苓不由地惊骇抬头，看了一眼沈眉庄。
尽管她反应很快地又重新低下头去，连忙“求饶”——“小主，是奴婢办事不利，奴婢该亖！”
但大家已经都察觉到了些许内情，相熟之人皆是面面相觑起来。
尤其是曹贵人，心里更是慌得厉害。
她已经看出了茯苓“钉子”身份的暴露，只感觉胜算倾斜，局势危矣。
可她还想着，方子已经被偷出来了，即便甄沈二人知晓茯苓的背叛，也已经晚了。
她身后还有权势滔天的华妃，只要茯苓咬亖不供出她们，未必没有翻转的余地，便又强自镇定了下来。
“这宫女差事确实办得马虎，惠妹妹别生气，不值当为这么件小事伤心。
月事弄脏了衣物，拿去洗干净便是，实在不行，再做一身……
诶？等等！
惠妹妹之前不是和我们说，月事已经迟了小半个月了，那怎么会有……”
曹贵人捂住嘴巴，一脸无意中识破某个秘密的骇然。
沈眉庄看着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拍了拍拉着她，一直隐隐安抚着她的甄嬛，示意甄嬛，剩下的她要自己亲自上场。
甄嬛想了想，感觉该拆穿的人都已经拆穿了，局势不见得对她们不利，便也就放了手，打算任眉姐姐施为，亲自出这口恶气。
沈眉庄感受到了好姐妹的支持，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挺直腰板，便朝着皇上跪下。
“皇上，皇后娘娘，嫔妾有事禀告……”
接着沈眉庄将她想要子嗣，向太医江城求取助孕药。
随后又格外喜欢新调过来的行宫小宫女，献上的酸梅汤。
再加上“幸运”地被分配过来一个家乡调过来的太医，等一系列巧合之事，都坦诚地尽数讲了出来。
她并没有提及安陵容和夏冬春在其中的作用，因为她知道安陵容并无意出这种风头。
只说是甄嬛聪慧，发现其中的巧合太多，所以留了一份心，找人去查证了一下助孕药和酸梅汤。
这点也让安陵容心中十分熨帖。
暗叹，无怪乎她一辈子对沈眉庄的好感要多于甄嬛了。
安陵容悄悄打量了一下皇上的神情，便知道沈眉庄这坦白的一步走对了。
果然，在听到甄沈二人还真发现了助孕药和酸梅汤的不对劲，知晓有人准备害自己。
但是却苦于没有任何明确线索指向幕后之人，只能隐忍不发，被动等待阴谋降临时，皇上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看甄沈二人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怜惜。
尽管在安陵容看来，这其中未尝没有，因为知道她们手上没有明确证据指向华妃，不用帮她们处置华妃的缘故。
可终究到此，皇上已经是偏向她们的了。
也算赢下了这局。
曹贵人还想垂“亖”挣扎一把，提到了药方的事。
可沈眉庄淡定吩咐采月拿出江城亲笔药方。
让章弥查看过，确认方子是助孕方子，但却夹杂了几味与加料酸梅汤搭配，就会出现延迟月事，恶心反胃，类似于有孕反应的药之后，曹贵人彻底心凉了。
她之所以还坚持得住，不跪下求饶的原因在于，她只是出谋划策，出面的其实都是华妃。
而她有把握，茯苓，刘畚，江城等人，不敢轻易咬出华妃。
年家不倒，皇上便也不会真正处置了华妃。
所以她是安全的，只要她咬亖今天所言，皆是出自一片好意……
曹贵人恨恨地看了甄嬛，沈眉庄一眼，起先只觉得自己输在情报的不对等上。
如果不是让甄沈二人提前察觉了药和酸梅汤的问题，让她们有了准备，那么她的计划其实还是十分有操作性的。
当然，“巧合”太多，也不是她的问题，怪只怪华妃逼得太紧了，“钉子”没法提前布置。
可当她无意中看到皇后的勾唇一笑之后，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输得不冤……
是啊，如果不是皇后突然让章弥入局，沈眉庄不可能轻易摆脱“怀孕了”的现实。
只要明面上是沈眉庄获利，皇上就不可能真的相信，与她无关。
那么她们后来坦白的那些说辞也就不足取信！
曹贵人想到了沈眉庄身边离开过一阵的贴身大宫女。
难道就是那一段时间，她去说了什么，让皇后起了兴趣，掺上一脚？
不，估计还要更早。
皇后不可能三言两语说动，所以只能是提前让皇后起了意，然后让宫女去“通知”她时机成熟了。
怎么说服的，脑子纷乱的曹贵人一时还没想到。
倒是甄沈二人没有直接坦白，而是跟她分辩了许久的原因，她想到了。
是啊，如果直接坦白，皇上不见得相信，且牵连甚广，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让皇上的注意点更多的放在沈眉庄心急谋求子嗣上，败坏掉对她们的观感。
只有甄嬛跟她辩过之后，将阴谋引出来，让她显露于人前，让她准备的“证人”露出更多马脚，才能让皇上的注意力放在算计和真诚之上，沈眉庄所言，才更加有说服力，也更让人怜惜！
所以这一切，都是甄嬛算到的？！
那她真的输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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