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剑阁朔风饕,栈道悬崖入雾涛。
枯藤虬结攀危壁,碎石轻滚落深壕。
忽逢盗匪拦通路,却识旧臣披贼袍。
汉主明察昭雪恨,重收忠勇固旌旄。
公元239年,肇元三年隆冬时节,剑阁道上寒风如刀,刮人面甚疼。栈道悬于陡峭崖壁之间,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谷,一眼望不见底。刘禅坐于颠簸车驾中,掀开厚重棉帘,望窗外萧瑟之景 —— 崖壁上枯藤如虬龙缠绕,偶有几块松动碎石滚落,坠入深谷后便没了声响,只余令人心悸的寂静。
“公子,前方便是飞猿峡,乃剑阁道最险之处。” 史阿勒住缰绳,声透寒风而来,带几分警惕,“属下已派人探路,言近来常有山匪出没,我等需谨慎行事。”
刘禅颔首,将棉帘放下,指腹摩挲腰间短剑 “青虹”。此剑乃赵云将军在朕在长安之际赠予,剑鞘古朴,剑身却依旧锋利,原是当年刘备亲赐赵云的防身利器。此次微服私访,他特意携剑在身,一为防身,二为成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将军的一片心意。
车队缓缓驶入飞猿峡。栈道狭窄,仅容两车并行,车轮碾过木板,发 “吱呀” 之声,仿佛随时会断裂。蔡康捧着账本,坐于另一辆舆中,时不时探头而出,神色紧张地观察四周。黄皓则缩在车厢里,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祈祷些什么。
忽闻 “轰隆” 一声巨响!一块磨盘大的礌石从崖顶滚落,砸在栈道前方,瞬间将道路堵死。紧接着,崖顶传来呐喊声,数十名黑巾蒙面匪徒如猿猴般荡着绳索,从崖壁两侧滑下,迅速将车队包围。
“留下买路财!” 匪首立在一块突出岩石上,黑巾遮去大半张脸,只露一双锐利眼眸,声沙哑如砂纸摩擦,“否则,便将尔等一个个扔下悬崖,喂下面的豺狼!”
匪徒们手持刀枪,皆身材魁梧,眼神凶狠,显然非寻常地痞流氓。史阿即刻拔剑出鞘,挡在刘禅舆前,铁卫们也迅速围成一圈,将几辆粮车与刘禅等人护在中间。
蔡康定了定神,从舆上走下,脸上堆着笑意,试图周旋:“好汉息怒,息怒!我等乃江南来的粮商,路过贵地,不知好汉需多少买路财?只要我等能拿出,必双手奉上!”
他以为这些山匪无非图财,只要给够钱,便能平安脱身。可未等他说完,匪首忽眼神一厉,纵身从岩石上跃下,手中长刀带风劈来:“少废话!拿命来!”
史阿早有防备,挥剑相迎。“铛” 的一声脆响,金铁交鸣,火花四溅。史阿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手臂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他心中大惊 —— 这匪首的武功竟如此高强,丝毫不逊于当世名将!
匪徒们见状,立刻挥刀冲来。铁卫们奋勇抵抗,栈道上顿时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刘禅掀开车帘,密切关注战局。他发现一怪事:匪徒们虽凶悍,却始终围着粮车打转,对舆上装的金银箱柜视而不见,显然其目标非钱财,而是粮食。
更令他疑惑的是,这些匪徒动作虽猛,却颇有章法,进退之间井然有序,不似乌合之众,反倒像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史阿,当心!此辈不简单!” 刘禅高声提醒。
史阿应了一声,手中长剑愈发凌厉。他与匪首缠斗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招式精妙,一时竟难分胜负。匪徒们见久攻不下,攻势愈发猛烈,铁卫们渐渐支撑不住,已有几人中刀受伤。
恰在此时,匪首忽虚晃一招,避开史阿剑锋,纵身一跃,直扑刘禅的舆车:“擒贼先擒王!拿下你,看他们还敢顽抗!”
剑光如匹练卷来,速度快得惊人。史阿欲救援,却被两名匪徒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铁卫们也被其他匪徒牵制,眼看匪首的刀就要刺到刘禅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刘禅下意识侧身避开,右手迅速从袖中滑出,握住 “青虹” 剑的剑柄。他猛地拔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精准挡住匪首的长刀。
“顾应剑法?” 匪首感受剑上传来的招式,瞳孔骤缩,惊疑不定地后退两步,死死盯着刘禅,“你… 你是宫里人?”
顾应剑法乃当年刘备亲自创编的防身剑术,只密传皇室子弟,外人极少知晓。匪首能认出这套剑法,显然身份不一般。
刘禅未答,手中 “青虹” 剑不停,剑招如流水般展开。他自幼随刘备、赵云习武,虽上阵杀敌经验不多,但若论这套顾应剑法和“破风八式”,却练得炉火纯青。此刻生死关头,他更将剑法精妙之处发挥到极致,剑风凌厉,带着一股沙场征战的气势。
匪首不敢大意,挥刀迎战。两人在狭窄栈道上缠斗,脚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刘禅的剑法以灵巧为主,却在危急时刻总能寻到匪首破绽;匪首的刀法刚猛霸道,每一刀都带开山裂石之力。两人你来我往,足足缠斗二十余招,依旧难分胜负。
忽的,匪首卖个破绽,故意将左侧空当露出。刘禅以为有机可乘,立刻挺剑刺去。可就在剑尖即将碰到匪首衣襟时,匪首忽侧身,右手长刀顺势一挑,将刘禅脸上的面纱挑飞。
面纱飘落,露出刘禅那张熟悉的脸庞。匪首看清他的容貌,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刘禅,身体颤抖着,忽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陛… 陛下!是臣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这一声 “陛下”,令全场瞬间安静。正在厮杀的匪徒与铁卫们皆停下动作,纷纷看向跪在地上的匪首与刘禅,脸上满是愕然。
匪徒们反应过来后,也纷纷扔下刀枪,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刘禅。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匪徒,甚至忍不住痛哭失声,肩膀不停颤抖。
刘禅望着跪在地上的匪首,心中也满是疑惑。他总觉这张脸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直至匪首抬头,他才注意到匪首的右袖是空的,脸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伤疤 —— 那是当年长安战役时留下的印记!
“你是… 张翼?” 刘禅试探着问道。
张翼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震,泪水瞬间涌出眼眶。他重重磕了个头,声哽咽:“陛下还记得臣!臣正是张翼!当年长安战役,臣率部掩护大军撤退,不幸被敌军包围,与主力失去联系,臣… 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刘禅心中一酸,连忙上前扶起张翼。他看着张翼空荡的右袖,忆起当年长安战役的惨烈 —— 张翼率五百士兵死守阵地,为大军撤退争取时间,最后全军覆没,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战死,没想到他竟还活着!
“是朕… 来迟了。” 刘禅喉头哽咽,声有些沙哑,“这些年,你受苦了。”
张翼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苦笑道:“陛下,臣这些年确实过得不易。当年臣侥幸突围,却因伤势过重,流落民间。后来伤好后,想回军中效力,却发现地方官早已将臣的名字从军籍中除名,还克扣了臣的抚恤银两。臣去找他们理论,反倒被诬陷为逃兵,差点被抓进大牢。”
他顿了顿,续道:“臣走投无路,只好带着几个同样被克扣抚恤的退伍老兵,在这剑阁道上落草为寇。我等本不想伤害百姓,只盼抢些粮食钱财,养活自己与家人。最近听闻陛下在蜀中微服私访时遇刺,臣等以为是朝中奸臣作乱,挟持了陛下,才想劫下这些粮车,募兵清君侧,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没想到… 没想到竟是臣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治罪!”
刘禅听完张翼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他望着跪在地上的匪徒们,这些人虽衣衫褴褛,脸上却带着几分军人的硬朗。他们本是为大汉流血牺牲的功臣,却因贪官污吏迫害,沦为山匪,实在令人痛心。
“都起来吧。” 刘禅的声带着几分沉重,“尔等无罪,有罪的是那些克扣尔等抚恤、诬陷尔等的贪官污吏!朕此次微服私访,正是为查清楚这些事,还尔等一个公道!”
匪徒们闻此,纷纷抬头,眼中满是感激与希望。他们没想到,自己不仅未被治罪,还能得到陛下的理解与承诺。
张翼激动地再次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陛下圣明!臣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铲除朝中奸臣,平定天下!”
其他匪徒也纷纷高呼:“愿为陛下效命!”
刘禅扶起张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张将军,你手下这些弟兄,也尽数编入军中,按功绩重新授予官职与俸禄。”
张翼大喜过望,再次磕头谢恩:“臣谢陛下恩典!臣定不辱使命!”
舆车驶过飞猿峡,阳光穿云洒落,照亮前方道路。刘禅握紧手中 “青虹” 剑,眼神坚定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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