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安显然没料到张清玄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严肃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他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老王则默默地站在一旁，像个背景板。
“费用的问题，张先生不必担心。”赵国安语气平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我们调查科对于在异常事件中做出贡献，特别是保护了人民群众安全的公民，向来是不会亏待的。”
张清玄心里撇嘴：画饼技术不错，但道爷我前世可是听老板画饼听到免疫的。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乖巧虚弱”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领导，我这算是……见义勇为吧？”
“可以这么说。”赵国安点点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所以，我们希望能详细了解那天晚上在太平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陈博士，以及那所谓的‘寂灭孽’，到底是什么东西？”
来了，核心问题。
张清玄早有准备，半真半假地开始叙述。他隐去了“度人经”和自身穿越的秘密，将主要功劳归功于老王提供的净化阵盘、柳明轩的纸人术以及自己师门传承的一些“微末道法”。重点描述了陈博士的疯狂计划、“寂灭孽”的恐怖特性，以及最后如何艰难地将其净化。
他语气平淡，但描述起那灰黑色孽海翻腾、净化心火燃烧的景象时，依旧让旁听的林薇感到一阵心悸，连赵国安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大概就是这样。最后我法力耗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张清玄摊了摊手，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模样。
赵国安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据我们所知，张先生并非本地道观登记在册的道士，你的师承是？”
“家师乃云游道人，道号‘清风’，早已仙逝。我也就是学了点皮毛，混口饭吃。”张清玄熟练地抛出早就想好的设定，表情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对先师的怀念。
赵国安不置可否，显然没那么容易相信。他转而看向老王：“王老先生，您作为医院的老人，对这件事怎么看？”
老王呵呵一笑，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他平时不蓄须）：“小张说的基本属实。老头子我就是个看门的，帮了点小忙，主要还是靠年轻人拼命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他这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坐实了张清玄的主力地位，还顺带捧了一下。
赵国安目光在张清玄和老王之间转了一圈，显然明白从这两人嘴里问不出更多关于传承的细节了。他话锋一转：
“张先生，你的能力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坦白说，像你这样的人才，流落在外，对社会安定是一种不确定因素。”
张清玄心里一紧：这是要强制收编？
却听赵国安继续道：“但我们调查科尊重个人意愿，不强求入职。不过，鉴于此次事件的严重性，以及太平间……或者说那个‘九阴聚煞’阵眼的特殊性，我们希望能与你建立一种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张清玄挑眉。
“不错。”赵国安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特聘顾问’协议。你不需要坐班，享有高度自由。只有在出现我们无法处理的、确认涉及超自然力量的重大事件时，才会征召你协助。当然，每次行动都会支付相应的顾问费用，并且享有一定的信息查阅权限和物资支援。”
张清玄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条款不算苛刻，自由度确实很高，顾问费也相当可观，足以让他摆脱目前的经济窘迫。
“听起来不错。”张清玄点点头，随即指了指协议上的一个条款，“不过，‘在必要时，顾问需无条件配合调查科的调查工作’……这个‘无条件’和‘必要’有点模糊啊，领导，能不能改成‘在保障顾问人身安全与个人隐私的前提下予以合理配合’？”
赵国安愣了一下，没想到张清玄看得这么仔细，还讨价还价。他深深看了张清玄一眼：“可以。”
张清玄又指着另一处：“还有这个，‘顾问需遵守保密条例，不得向外界透露任何与异常事件及调查科相关的内容’……那我要是遇到同行交流，或者给自己师门（虽然他并没有）汇报情况怎么办？能不能加个补充条款，‘在征得调查科书面同意后，可有限度告知相关方’？”
赵国安：“……”
他感觉有点头疼。这小子，怎么像个混迹职场多年的老油条？
经过一番“友好”协商，协议条款进行了几处微调，更倾向于对张清玄的保护。张清玄这才心满意足地（在林薇递来的笔帮助下，因为他手还有点抖）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欢迎加入，张顾问。”赵国安收起协议，表情缓和了许多，“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尽快养好身体。太平间那边，我们会派人暂时接管看守，等你恢复后再交接。”
说完，他站起身，又补充了一句：“关于这次事件的报告，希望你能提供一份更详细的书面材料。另外，你昏迷时，手里一直紧紧攥着这个。”
赵国安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张清玄。
张清玄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那枚已经光泽内敛、但触手依旧温润的镇魂玉珏，以及那柄布满细微裂纹、灵性大损的玄铁木剑。显然，调查科检查过，但并未扣留。
“谢谢。”张清玄真诚地道谢。这两件东西对他意义非凡。
赵国安点点头，带着老王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张清玄和林薇。林薇好奇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他们把你当枪使？”
张清玄摩挲着温润的玉珏，笑了笑：“怕啊。但与其被他们暗中盯着，不如放在明面上，拿钱办事，互惠互利。至少现在，我算是有编制……呃，有合同的临时工了！以后在医院横着走，看谁还敢克扣我的夜班补助！”
林薇被他逗笑了，但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上露出的狡黠笑容，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这个道士，好像总能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化解沉重的气氛。
张清玄收起笑容，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一丝法力，目光投向窗外。
“临时工”就“临时工”吧。至少，他有了一个相对合法的身份和初步的盟友，可以更从容地面对这个鬼气复苏的世界，以及太平间底下，那更深层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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