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早上，方瑜没有睡懒觉，挽着俞继红一起去菜场。
菜场里早已热闹起来，“去看下鱼，年夜饭要有鱼，年年有鱼。”
余继红买了条鲜活的鲈鱼。
“妈，差不多了吧？”方瑜看看两人提着的袋子问。
“好，那就这些，你拿回家里去，上午店里就不用来了，午饭你自己随便吃点，妈上午再去卖一会儿，关了门回来。”
大年三十买衣服的人比前几天要少了一些，但比平时要好，而且，这天来买衣服的都不怎么砍价。
午饭后，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准备年夜饭。
余继红回到家，两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方瑜躺在沙发上坐起来，“妈，你回来了？”
俞继红坐到旁边伸了个懒腰，“嗯，今年的工作结束啦！”
“妈妈辛苦啦！躺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好。”俞继红头靠在扶手，躺在沙发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暖融融地，“还是家里舒服，方瑜，我们晚饭等一下做。”
“好，妈，你休息一会儿，等下俩人一起做，快的。”
做好年夜饭摆碗筷时，余继红还是多拿了一副，放在自己对面。碗里盛了米饭，筷子整齐地摆着，“三弟，今年我们在新家吃年夜饭了。”她轻声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
乡下方花花家的烟囱也冒起了炊烟，花花今天早上特地去了一趟菜场买了虾和牛肉再回来的。
方花花给爸妈和弟弟都买了新衣服，做晚饭前，大家都试穿了。
方花花帮花妹脱去外套，试上新衣服，拉到镜子前，“妈，你看下，喜欢吗？”
花妹在镜子前转了转，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明天穿。”花妹小心地脱下衣服。
“晚饭我来烧，我在饭店学了蒜蓉虾和小炒牛肉。”花花说。
“花花，家里有鸡杀了，过年有的吃，还要你花钱买菜回来？”方树根和方景明在把桌子搬到门口，要祭祖了。
“过年了，全家人聚在一起，就弄点好吃的。”方花花把菜端到桌子上。
“就是！”方景明在一旁应和道。
“就是就是，你以后赚钱了，能像姐一样买东西回来吗？”方树根问。
“能啊，我现在是学徒，以后学出师，能赚钱了买。”
桌子上的菜摆好，倒上酒，方树根点燃三炷香，“娘，爸，回来吃年夜饭了。”烟雾袅袅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花花和花妹，方景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方梅丽他们还是在大年三十下午关了门，把方大苗送回来，方梅香妈就早早地做好年夜饭，等他们到了，方梅丽一家在娘家吃一点，再去婆家，两边的年夜饭都吃。
吃过晚饭，俞继红和方瑜整理好厨房，洗了澡就窝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现在卫生间有热水器洗澡就方便了，以前在乡下，要么在家烧水洗，要么去公共浴室，过年边的公共浴室都是人满为患，哪有现在舒坦。
方瑜已经抱着靠枕缩在沙发上，俞继红吹干头发过来，伸手摸了摸她胳膊“冷吗？”
没等方瑜回答，俞继红就把一条带着洗衣粉清香的小毯盖在她身上，俞继红的手顺带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头发吹干了没有？”
“吹干了。”方瑜挪了挪，靠在俞继红旁边，小毯拉过去给她也盖上。
电视里正演着小品《钟点工》，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对话逗得方瑜笑出了声，俞继红盯着屏幕，自己以后老了也是这样一个人，她想着自己应该是会像宋丹丹演的一样，老了也给自己找点事做。
电视里的灯光变得柔和，音乐也慢了下来。谢霆锋牵着董洁的手，看着这场景，董洁身上洁白的婚纱，她攥了攥沙发上的毛毯，心里有点发寒。
俞继红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想起自己以为遇到了爱情，却被辜负，装疯，生下女儿，遇到真心对自己的人，又天人永隔，没有婚礼，没有祝福，所有的遗憾都藏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
“方瑜！”俞继红声音哽咽，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你以后要有个像样的婚礼，穿上婚纱，要找个真心疼你的人。”
方瑜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抱住了妈妈的腰，把脸埋进她的怀里。春晚的歌声还在继续。
俞继红看着电视里，董洁穿着婚纱的样子那么美，谢霆锋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温柔。
俞继红抹了把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是带着对女儿满满的期许。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有太多遗憾，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电视里的歌声还在继续，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小毯裹着彼此的温度，这个没有鞭炮声的春节夜晚，好像也没那么冷。
每年的大年初一，方花花都是和方瑜一起，今年没有方瑜在，方花花感觉空落落的。
花妹穿着女儿买给她的新衣服，走过镜子前都要照一照，方花花突然想到，自己没有朋友一起玩就觉得无聊，那妈妈呢，她何时有过朋友一起。
“妈，我们出去走走吧！”方花花过来勾住她的手臂。
花妹听到也一愣，看看身上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出去，“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大年初一，我们出去玩，走吧。”
方花花几乎是拽着花妹出去的。
方花花很少和花妹这样一起挽着手，出来碰到人，花妹僵着身子好不自然。
花花感觉出妈妈的腼腆，挽着她的手紧了紧，转过头对她一笑。
花妹也笑了笑，慢慢地从容了些。
路上有成群的小年轻在一起打闹，一起玩，方花花挽着妈妈走到坡的那头人少一点。
两边的泥土带着初春的湿软，花妹和花花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好长一段路都没有说话。
边上都没有人，方花花挽着的手往下伸，跟花妹十指相扣，头靠在花妹的肩膀上，刚才想到妈妈的生活，没有交际，没有娱乐，就是做着家里田里的活过了半辈子，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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