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的清晨,本该是钟磬清越、梵呗悠扬的时刻。然而,此时的清凉寺,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与悲怆之中。晨光熹微,穿透山间未散的薄雾,落在斑驳的院墙上,映照着碎裂的石灯笼、地面上已然发黑干涸的刺眼血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昨夜的袭击,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给这佛门净地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团队众人相互搀扶着,站在荒凉破败的庭院中央,心情比那被推倒的石像还要沉重。连番恶战、陷阱逃生、再加上慧明法师为掩护他们而生死不明的打击,让每个人都到了身心承受的极限。
徐逸风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夏侯琢坚实的手臂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急促。地宫记忆冲击的后遗症与强行催动真气造成的经脉损伤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细针在他体内攒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剧烈的痛楚。但他仍强撑着,那双因虚弱而略显涣散的眼睛,却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清凉寺的惨状,让他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愧疚与愤怒。
蔡若兮紧抿着苍白的嘴唇,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她看着那几个聚在一起、脸上写满恐惧与悲伤的年轻僧人,声音低哑得几乎难以辨认:“是我们……是我们连累了贵寺……连累了慧明法师……” 自责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若非他们到来,这方外之地何至于遭此劫难?
那年轻的知客僧抹了把红肿的眼睛,连连摆手,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施主万莫如此说……慧明师父平日便常教诲我等,佛门虽是清净地,亦难避红尘劫难。他……他选择独自引开那些恶人,便是存了舍身护法、保全寺僧的决心。只是……只是如今音讯全无,凶多吉少……实在叫人……心如刀割……” 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夏侯琢打断了他,语气沉稳而冷静,带着历经沙场般的决断力:“小师父,寺中具体伤亡如何?可急需银钱或药材?我等虽自身难保,狼狈不堪,但力所能及之处,绝不推辞。” 他深知,此刻空洞的安慰毫无意义,唯有切实的帮助才能稍解对方的燃眉之急,也稍稍减轻己方的负罪感。
知客僧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多谢施主挂怀。寺中弟子多是皮外伤,幸未有人殒命,只是受惊不小,如惊弓之鸟。药材库房尚有存余,暂可支撑……只是……只是慧明师父他……” 话语再次哽咽。
徐逸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之气,沉声道:“慧明法师高义,我等没齿难忘。眼下敌暗我明,寺中经此一劫,已如危巢,绝非久留之地。我等若再滞留,只怕会为贵寺引来更大的祸端。” 他目光转向夏侯琢,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留下足够的银钱和可用之物,略表心意,也是补偿。”
夏侯琢点头,毫不迟疑地从随身行囊中取出几锭沉甸甸的银子——这几乎是他们剩余盘缠的大半——又拿出一些品质上乘、治疗内伤和外伤的成药(部分得自赫连部石室,部分是他们自备),一并递给知客僧:“这些暂且应急,安抚僧众,修缮寺院。若苍天有眼,他日有缘,我等必当竭力追查此事,定要还慧明法师一个公道,还贵寺一个清净!”
知客僧双手颤抖着接过,眼中含泪,不住地躬身道谢。
蔡若兮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更甚。银钱药物,又如何能抵消一条高僧的性命和一座古刹的安宁?她想起初抵清凉寺时,慧明法师那双看似淡漠、实则洞察世情并隐含悲悯的眼睛,想起他看似不近人情的警告,“此地非善地,诸位施主早日离去为妙”。如今想来,那平淡话语背后,竟是早已预见到危险的字字泣血。“我们……真的就只能这样一走了之了吗?” 她声音微颤,带着不甘与深深的茫然,还有对慧明法师命运的强烈担忧。
徐逸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既有理解,也有不容动摇的冷静:“留下,于事无补,反成累赘,更负了法师牺牲之意义。赫连部行事,狠绝诡谲,既已动手,必有连环后招。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五台山范围,迟则生变。”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那股基于理性判断的决断力,却异常清晰。
赵莽捂着依旧剧痛的胸口,闷声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哑声道:“徐先生说得在理!这鬼地方,佛不佛,魔不魔的,呆久了老子浑身都不自在!赶紧找到下一步的线索,离开这晦气山头才是正经!” 他虽然粗豪,却也本能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只想尽快远离。
陈文扶了扶鼻梁上满是灰尘的眼镜,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学者特有的专注与执着:“徐兄,离开固然是必须的,但在离去之前,是否……是否应该再仔细探查一番?尤其是……关于尘影僧前辈可能留下的讯息?风语寨木桑长老赠予的那枚骨雕符牌……” 他始终惦记着这件关键信物,那是通往下一阶段的重要线索,或许能在此地找到呼应。
徐逸风微微颔首,他心中亦有此念。尘影僧在此隐居守护多年,即便因行踪暴露而不得不匆忙离去,以他的深谋远虑和智慧,定然会留下些指引或警示。他勉力站直身体,对知客僧道:“小师父,我等想再往昔日尘影僧前辈清修之处查看一番,或许能找到些许对付那些恶徒的线索,或前辈留下的指引,不知可否再行个方便?”
知客僧此刻对徐逸风等人已颇为信任,加之他们慷慨解囊,便点头道:“尘影师叔祖清修的静室,以及后方通往灵境寺后山的那条密道,几位施主尽可查看。只是师叔祖离去已久,那里早已荒废积尘,怕是难寻到什么有用的物事了。”
“无妨,有心即可,但求无愧。” 徐逸风示意夏侯琢和蔡若兮扶着他,赵莽在陈文的搀扶下紧随其后,小栓子依旧怯生生地拉着蔡若兮的衣角,一行人再次走向那条阴森潮湿的隐秘通道。
再次踏入这条连接清凉寺与灵境寺后山的密道,气氛与来时已截然不同。空气中不仅弥漫着阴冷潮湿的霉味,更似乎残留着昨夜厮杀带来的淡淡血腥气和一股冰冷的杀意。石壁上的苔藓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绿的光泽,摸上去湿滑冰冷。通道内,之前与赫连部魔傀激战的痕迹犹在,散落的碎石、深嵌石壁的喂毒暗器、以及地面一些难以辨认的深色污渍,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凶险与激烈。水滴从岩顶缓慢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嗒…嗒…”的声响,敲打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来到那间尘影僧曾经居住过的简陋石室。室内依旧只有一张石床,一方石桌,一个简陋的蒲团,积尘甚厚,蛛网暗结,与灵境寺地宫深处的宏大诡异相比,这里简朴得近乎苦行,却也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净意味——只是这份清净,已被昨夜的外力强行打破。
“大家仔细找找,不要放过任何角落,尤其注意是否有暗格、机括,或是看似寻常实则特殊的标记。” 徐逸风背靠冰冷的石壁,微微喘息着吩咐。他体力消耗巨大,连番激战和重伤之下,此刻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无需多言,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夏侯琢心思最为缜密,他指尖凝聚一丝内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石壁、地面一寸寸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回声的细微差异,判断是否存在夹层或空洞。赵莽则凭借多年的经验和蛮力,仔细检查石床、石桌是否有松动、可移动或可旋转的部件,甚至尝试推动那些看似固定的巨石。陈文则顾不上脏污,凑近石壁,仔细打量着那些可能是自然形成也可能是人为刻画的痕迹,试图从中解读出某种密码或地图信息。蔡若兮也挽起袖子,在角落和石床下仔细搜寻,小栓子则躲在她身后,一双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骨碌碌地转着,好奇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东张西望。
时间在沉默而紧张的搜寻中一点点流逝。除了翻动积尘的窸窣声和偶尔的咳嗽声,石室内一片死寂。一无所获的沮丧感开始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压抑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老和尚,不会真就这么干脆,啥也没给咱留吧?” 赵莽有些烦躁地挠了挠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夏侯琢停下敲击,沉吟道:“尘影僧前辈既然能预感到危险,并留下骨符指引我们来此,就绝不会让我们空手而归。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或是开启的方法不对。”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整个石室,最后落在一直靠墙休息、闭目凝神的徐逸风身上。
徐逸风正努力排除杂念,在脑海中回溯与尘影僧相关的所有细节,从短暂的交谈到那枚骨雕符牌入手时的微妙感应。他缓缓从怀中贴身处取出那枚温润如玉、刻满奇异纹路的骨符,将其紧紧握在手心,尝试放空心神,去感知骨符与周围环境之间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能量共鸣或指引。
就在这时,他靠着的、那片看似平整无奇的石壁,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或温热感,仿佛与他手中的骨符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呼应!徐逸风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喝道:“夏侯!重点检查我身后这块石壁!尤其是靠近脊柱位置的区域!”
夏侯琢闻言,精神一振,立刻上前。他更加仔细地在徐逸风背靠的那片区域进行探查。当他的指尖划过一块看似与周围浑然一体、只是略微有些粗糙凸起的石砖时,敲击声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若非凝神静气绝难察觉的空响差异!
“就在这里!” 夏侯琢低呼。他尝试用力推动、旋转那块石砖,却发现它纹丝不动,仿佛天生就是墙壁的一部分。
“试试将内力缓缓注入,或者……直接用那骨符接触它看看。” 徐逸风根据刚才的感应,提示道。
夏侯琢依言,从徐逸风手中接过那枚骨符,将其平整的一面轻轻按在那块异常的石砖上。起初并无任何反应。但当他尝试着将一缕温和醇厚的内力,通过掌心缓缓导入骨符,再经由骨符触及石砖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骨符之上,那些繁复而古老的刻痕纹路,竟骤然间微微亮起了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芒,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同时,石砖内部传来一声极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咔哒”声,像是某种精巧的机括被成功触发!
紧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旁边一块原本与周围石壁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的石板,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拳深入、黑黢黢的方形暗格!
一股陈年尘封的气息从暗格中弥漫出来。
众人顿时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幽深的洞口,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夏侯琢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暗格之中。暗格内壁光滑冰凉,他摸索了片刻,指尖触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硬物。他轻轻将其取出。油布包裹入手微凉,保存得极好,没有丝毫受潮腐朽的迹象,可见尘影僧放置时的用心。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夏侯琢小心翼翼地解开一层又一层紧密包裹的油布。最终,里面显露出的东西是一封纸质已然泛黄但字迹依旧清晰可辨的信函,以及一小卷看似年代更为久远、边缘有些毛糙的皮质地图碎片。
徐逸风接过那封至关重要的信函,迅速展开阅读。信上的字迹清瘦、筋骨分明,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定力,正是尘影僧的风格:
“见字如面。”
“余知风云既动,尔等必循迹至此。五台山灵境之秘,虽暂得保全,然黑影幢幢,已非净土。余行踪既露,不得不暂避其锋,以期后续。然事关天地气运,苍生祸福,不可不察,不可不传。”
“灵境寺地宫所藏‘惑心瞳’与尔等所得‘智慧籽’,皆与黑影会窥探‘源’之野心关联甚深。彼等所追寻之力,关乎宇宙根本法则,远非寻常世人争抢之秘宝可比。赫连部不过其驱策之爪牙,抛于明处之弃子,真正执棋之黑手,潜藏更深,图谋更巨。”
“昔年,余曾与数位志同道合之友,心怀忧惧,暗中查探黑影会渗透中原之蛛丝马迹。虽未能竟全功,斩断其根,亦侥幸截获部分关键信息之副本。此副本分散藏匿,以期薪火相传。其中之一,便藏于洛阳白马寺齐云塔地宫深处,‘彼岸花开’之机关密室内。”
“白马寺乃释源祖庭,佛法昌盛之地,齐云塔地宫更是历经代高僧加持,或可在一定程度上隔绝某些邪恶之窥探。副本所载,不仅涉及‘司南遗魄’更接近本质之记述,更可能牵扯黑影会早期与某些中原世家之隐秘勾连。此段尘封往事,或为解开当前困局之关键锁钥,亦可能揭开某些残酷真相之帷幕。”
“然需谨记,千年古刹,亦非绝对净土。白马寺水亦深,鱼龙混杂,各方视线交织。尔等前往,须慎之又慎,如履薄冰。‘防患未然’四字,非仅指赫连部之明枪,更需警惕身边无形之暗流,乃至……平日信任之人背后,或有的无奈抉择与身不由己。”
“附上之地图碎片,可指向齐云塔地宫隐秘入口之机关所在。然塔内地宫路径错综,机关重重,更有心性之考验,需尔等凭借智慧与觉悟自行探索。切记,人心之幽微险诈,远胜世间任何精妙机关。”
“前路漫漫,劫波难度,望善自珍重,明心见性,勿失本真。”
“尘影 手书”
信的内容并不算长,但字字千钧,蕴含的信息量极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徐逸风阅毕,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眉头紧锁,仿佛承载了万钧重担。他将信递给身旁早已急切望来的蔡若兮,自己则缓缓闭上双眼,依靠着石壁,努力消化着信中所揭示的惊人内幕。司南遗魄的本质可能远超想象、黑影会的终极目标竟是涉及宇宙根本法则、以及……江南蔡家祖上竟可能与这恐怖组织有所牵连!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也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而他们,正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漩涡的最深处。
蔡若兮接过那薄薄的信纸,手指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当她目光扫过“尤以江南蔡氏祖上某一支系为甚”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眼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呼吸骤然一窒,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虽然自从接触这些超常事件以来,她内心深处早已对家族可能涉及的隐秘有了某种模糊而不安的预感,但当这猜测被尘影僧以如此确凿无疑的笔触指向她的家族时,那种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她感到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抬头看向徐逸风,眼中充满了慌乱、难以置信、深深的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仿佛急切地想从他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或者至少是一点安慰。
徐逸风迎上她慌乱无助的目光,眼神复杂无比,有深切的理解,有凝重的担忧,但唯独没有她害怕看到的怀疑与指责。他迎着蔡若兮的目光,极其轻微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用眼神传递着“此事容后细说,我信你”的讯息。
陈文也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当他看清信上“原始记录副本”、“司南遗魄本质”、“文明轨迹之锚点”等字眼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镜都从鼻梁上滑落了几分:“白马寺!齐云塔地宫!那可是佛教东传史上极具象征意义的圣地!若真藏有涉及上古秘辛和黑影会早期活动的原始记录副本,其学术价值、历史意义,乃至对理解当前局面的重要性,简直不可估量!这……这简直是惊天发现!” 学者的本能让他暂时忘却了身处险境的恐惧。
夏侯琢则摸着下巴,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喃喃道:“这位尘影僧前辈,当真可谓神机妙算,仿佛能窥见未来一隅。他不仅料到我们会来此地,连我们下一步可能遇到的困境和需要警惕的方向,都给出了如此明确的提示……‘防患未然’,警惕身边暗流,乃至信任之人背后的无奈……这话,说得可真是……意味深长啊。”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在一直低垂着头、看似被吓坏了的小栓子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疑虑。
小栓子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和那封神秘信函所吸引,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努力想偷瞄信上的内容,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写的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但徐逸风却已不动声色地将阅毕的信函重新仔细折好,连同那张古老的皮质地图碎片一起,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起来,并未让更多内容暴露在外。
赵莽听得半懂不懂,只觉得云山雾罩,挠着他那裹着纱布的大脑袋抱怨道:“这老和尚,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直接说清楚去洛阳白马寺,找到那座塔,钻进地底下,把该拿的东西拿到手不就完了?还扯什么人心险恶,道啊锚啊的,听着就累得慌!比跟赫连那帮孙子打一架还费脑子!”
他这直白甚至有些粗鲁的话语,倒是像一阵疾风,稍稍吹散了弥漫在石室中的过度凝重和压抑气氛。
徐逸风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因情绪波动而愈发汹涌的痛楚和不适,沉声道:“尘影僧前辈留下的线索,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决定了我们后续行动的成败与方向。洛阳白马寺,齐云塔地宫,我们必须去一趟。不仅是为了探寻司南遗魄的真相,应对黑影会的威胁,或许……也能借此解开若兮心中的疑虑,厘清蔡家过往的迷雾,以及我们目前面临的诸多谜团。” 他特意看了蔡若兮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与坚定,表明这不仅是任务,也是为她寻找答案的旅程。
蔡若兮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松开。她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般的心绪,家族荣誉感与可能面对的残酷真相激烈交战。最终,她迎着徐逸风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虽然还有痛苦和迷茫,但更多了一份直面现实的勇气。她知道,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勇敢地去揭开真相,无论那真相多么伤人,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才能决定家族和自己未来的方向。
“只是……徐兄,” 夏侯琢眉头紧锁,担忧地看着徐逸风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你的伤势……从此处到洛阳,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关卡林立,只怕……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这是当前最现实、最严峻的问题。
徐逸风摆了摆手,尽管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的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决绝:“无妨……还死不了。路上……慢慢调养便是。赫连部此次在地宫受挫,又在清凉寺扑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反应只会更快、更狠。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甚至抢在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前面,拿到白马寺的副本!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他的决断感染了众人。当下,不再有任何犹豫。夏侯琢仔细地将石室暗格恢复原状,抹去他们来过的大部分痕迹。一行人带着沉重而又迫切的心情,迅速离开了这间承载着关键指引的石室,再次经过那条充满压抑感的密道,返回到清凉寺的院落中。
与留守的知客僧等僧人简单而郑重地告别,再次承诺他日若有机会必当回报恩情后,团队便匆匆离开了这片被悲伤与恐惧笼罩的佛寺。
下山的路,依旧崎岖难行。虽然天光已大亮,山间景色清幽,但笼罩在团队上空的阴云却比山间的雾气更加浓重。慧明法师的生死未卜、赫连部的残忍毒辣、尘影僧信中所揭示的惊人内幕与警告、江南蔡家可能涉及的隐秘、以及徐逸风沉重得令人揪心的伤势……这一切,都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让前路充满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与凶险。
阳光努力穿透茂密的枝叶,在山路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却丝毫无法带给人们温暖,反而衬得林间愈发幽深寂静。五台山的禅机未曾参透,却已沾染了太多的血腥、阴谋与背叛。如今,前路明确地指向了东方那座千年古都——洛阳。等待他们的,将是深埋于释源祖庭佛塔地宫下的尘封秘辛,还是更加错综复杂、步步杀机的陷阱与较量?
答案,唯有在步步惊心的前行中,才能逐一揭晓。
(第10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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