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本章起车师后部都城“萨木尔”改为“务涂谷”，原因见上一章的“作者说”，谢谢！】
阿柴从御书房出来时，泼天的大雨正浇着大地。
阿柴伸出左手，用瓢泼的雨水浇洗刀上和手上的血迹。持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车师汗国的汗王“殡天”。
这一夜，他彻底地走向了不归路。
来到大殿，只见灯火通明。阿柴走进去，沙罗多坐在汗位上，一旁站着拉迪。
沙罗多依旧是冷冷的，只问阿柴俩字儿：“如何？”
阿柴点点头。
拉迪当即跪下，对沙罗多拜道：“恭喜汗王坐上这九五之位！”
沙罗多仰头大笑，整座大殿似乎都在晃动。若非雷雨交加，怕是整个务涂谷城都要在他这肆无忌惮的笑声之下颤抖。
“汗…汗王，还有什么吩咐？”阿柴学着拉迪问道。
沙罗多止住笑意，瞅了瞅阿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嗯，还有个事儿。”
言毕，沙罗多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一份皇家文书，扔到阿柴面前：“这份官文只差个手印了。去吧，我不管你用何等方法，叫你兄弟阿墨在上面按了手印，回来交差。”
又对拉迪道：“你去准备一份罢朝告示，早朝前贴在宫门，知会百官，就说宫庭有变，罢朝一日，后日复来。”
交代完毕，阿柴、拉迪各自出去。阿柴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掏出火折子划亮，照着文书略略读了一读，竟是一份悔罪书，说是自己杀了老汗王，落款正是阿墨人名，由狱审官代笔，果然只欠一个手印。
虽然知道没了回头路，但阿柴仍无法直面阿墨，叫来身旁一名血骑甲，阿柴吩咐了一番。血骑甲收好文书，冲入雨中。
到了骁骑大营禁闭室，血骑甲亮明徽记，跟拉迪手下看守阿墨的血骑乙耳语几句。那血骑乙躲到一旁，血骑甲推门进去。
“墨王爷！”血骑甲道：“墨王爷委屈了，之前有所误会，现在搞清楚了，在下受柴将军吩咐，来接墨王爷。”
“你是柴将军麾下血骑？”阿墨警惕问道。
“是！”血骑甲回答，正等着阿墨看他徽记，却不料阿墨提也不提，径直站起来抱怨：“那便速速带我去柴将军那！今日可太耽误事儿了！”
“墨王爷请！”血骑甲在前面引着阿墨出来，躲在一旁的血骑乙从后面闪出来，挥臂重重一击，直打阿墨后心。
若在平时，以阿墨的本事，一身铠甲的血骑乙脚步再轻也逃不过阿墨的耳朵，别说抬臂偷袭了。而此刻阿墨心焦，再加上雨声大作，完全没有防备，两眼一黑，便扑倒在地，又被两名血骑拖回禁闭室。
血骑甲“哼”地轻笑一声，揪住阿墨大拇指，掏出一碟印泥和悔罪文书……
…………
阿柴接到悔罪文书时，已是午夜时分。
“顺利吗？”阿柴问。
“柴将军出的好谋划！一切顺利！”血骑甲道，将过程细细说与阿柴。
“那墨王爷连你的徽记都没有看？”
“未曾要看。”血骑甲说：“听得是柴将军要属下来接，墨王爷直接起身便走。”
“阿墨，你还是太单纯啊……”阿柴心中苦涩，喃喃自语道：“阿墨，对不起了，我也救不了你一辈子……你就当是……帮我吧。”
王爷府内，沙罗多接过悔罪文书，细细读来。
“很好。没让本汗失望。”沙罗多面露赞许之色。
“多谢汗王夸奖！”这次唤沙罗多“汗王”，阿柴已然觉得顺口多了。
“阿柴，以后不必叫我汗王，照旧喊我师父，明白了吗？”
“是，谢汗……师父恩典！”
“记住，这是本汗只给你一人的特权。”
阿柴再谢，心中害怕阿墨醒来，不好相见，急问沙罗多道：“阿墨现仍关在骁骑大营禁闭室。像他这样犯了弑君之罪的重犯，是否应该移至皇庭天狱？”
“不……你把他弄到务涂谷城衙的牢房即可。”沙罗多摆手道。
“师父，这是为何？城衙牢房只有寻常捕头值守，阿墨逃脱了怎么办？还是皇庭天狱稳妥些，至少每日有焱狼血骑换班轮守！”
“哈哈哈……”沙罗多道：“关在寻常牢房，就是等车合烈那老狐狸来救。一旦车合烈带着阿墨奔出城衙，就坐实他是谋杀先汗的同党！倘若关在皇庭天狱，车合烈进都进不去，那就没意思了……”
“那……若是车合烈不来救，又当如何？”
“这儿的事儿，他迟早会知道，也一定会来。”沙罗多一脸阴笑：“再说了，小夕还在务涂谷城，不怕他不现身！”
听沙罗多这么说，阿柴想到小丫也在掌军府，而将来一段日子，城内局势必然混乱，忧心她的安全，当即请缨道：“师父，小夕是咱们手中的重要筹码，徒儿愿为师父值守掌军府，以求万全！”
“对了，你不说，本汗还真差点忘了！”沙罗多赞道：“好徒儿，那便由你自行安排，把住掌军府，勿令有失！”
“若师父放心，城衙牢房那儿，徒儿也可以派人暗中守卫，替师父分忧！”阿柴争功心切，进一步求道。
“不必了，这个本王自有安排。车合烈还在北去的路上，本王明日就封锁务涂谷城，老汗王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传不到他那儿。先让他与匈奴战上几日，没准铁勒就把他给咔嚓了！哈哈哈！”
沙罗多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继续道：“这几日，重中之重还是城内戍卫，指不定有不服之人搞出什么事情来，你多留人手，以防万一，随时平叛，尤其是在本汗亲爹的葬礼上！”
阿柴称喏。沙罗多懒懒打了个哈欠道：“明日本汗迁居皇宫，你派些血骑过来，护卫搬家的队伍入宫，有重赏！回吧，本汗乏了，你也早些歇息！”
阿柴离开王爷府，唤来哈坎道：“哈坎，你安排十名血骑，先回大营，将墨王爷转到城衙牢房关押！墨王爷见过你，切莫露面，以免认出你来！”
又命哈坎：“再有，即刻从本部焱狼骁骑精挑三十名血骑，十人一班，一日三班，轮番值守掌军府，不得有失！掌军府内莫说有人伤亡，就是丢了一草一物，我都唯你是问！”
哈坎接令，转头便走，未几步，阿柴追上吩咐：“守掌军府的，挑六十人，二十人一班，昼夜轮值！快去！”
…………
瓢泼大雨依旧哗啦啦下着，无止无尽。
王爷府内，沙罗多鼾声大作；
骁骑大营，阿柴辗转反侧；
城衙牢房，阿墨刚刚醒来，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而去往北境的路上，车合烈为了规避泥石流隐患，正领着大军，顶着暴雨翻越山坳，跋涉在泥泞道路上，彻夜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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