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斋内，气氛骤然紧绷。
那两名天机阁使者显然没料到会遭到如此干脆的拒绝。他们身份特殊，行走灵界，即便是各大宗门的长老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何时被一个看似普通的化神修士（韩小厉收敛了气息）如此驳过面子？
要求查看玉简的那名使者，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目光如电，锁定韩小厉：“道友，我天机阁行事，自有道理。这枚玉简涉及一些隐秘，还望道友行个方便，莫要自误。”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另一名使者也悄然移动了半步，隐隐封住了韩小厉的退路，气机相连，显然擅长合击之术。
那山羊胡店主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缩在柜台后，大气都不敢出。
韩小厉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迫人的气势。他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天机阁的名头，在下略有耳闻。不过，强买强卖，似乎并非超然物外之辈所为。这玉简既已是我之物，去留自有我决断。”
“看来道友是执意要与我天机阁为敌了？”那使者声音冰冷，周身气息开始升腾，化神后期的威压混合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扰乱人心智的波动，朝着韩小厉笼罩而来。另一名使者也同时释放威压，两人气机交融，竟在店内形成了一片无形的力场，让人心神滞涩。
若是一般的化神修士，在这力场之下，恐怕早已心神动摇，难以自持。
然而，韩小厉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甚至未曾见他有什么动作，一股更加深邃、更加浩瀚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古兽苏醒，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并非简单的威压，而是带着一种混沌初开、划定乾坤的意志！那两名使者联手布下的无形力场，在这股气息触及的瞬间，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消融、瓦解！
“什么？！”
两名使者脸色剧变，眼中同时露出骇然之色！他们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正在缓缓旋转的混沌之墙，不仅无法侵入分毫，反而被那股混沌意蕴反震，心神一阵摇曳！
这绝不是化神期能拥有的气息！此人……隐藏了修为！至少是炼虚期的大能！
就在他们心神震骇，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韩小厉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一片仅有尺许方圆，内部灰蒙蒙气流旋转，散发着开辟、承载、终结三种意蕴的混沌区域，在他身前一闪而逝！
这区域出现的时间极短，范围也极小，仿佛只是幻觉。
但就在它出现的刹那，百晓斋内的空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声音、光线，甚至流动的空气，都出现了瞬间的停滞！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仿佛能将万物都拖入归墟终结的恐怖意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两名天机阁使者！
两人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们感觉自身的灵力、神识，甚至对天机的感应，都在那混沌区域出现的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压制、冻结！一种发自本能的、面对更高层次生命与法则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那是……领域的力量？！而且还是如此诡异强大的剑域！
此人究竟是谁？！灵界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剑道大能？
混沌剑域一闪而逝，店内恢复了正常。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却久久萦绕在两名使者心头，让他们手脚冰凉，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韩小厉目光平淡地扫过两人：“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听在两名使者耳中，却如同惊雷。他们毫不怀疑，若再敢阻拦，对方下一次展现的，就不仅仅是威慑了。
那名之前咄咄逼人的使者，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道：“前……前辈恕罪！是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前辈请自便！”
另一名使者也连忙躬身，额头沁出冷汗。
韩小厉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迈步走出了百晓斋，身影很快消失在流云城熙攘的人流之中。
直到韩小厉离去许久，两名天机阁使者才直起身，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悸与后怕。
“好恐怖的剑域……此人修为，恐怕已达炼虚中期！其剑道意蕴，闻所未闻！”
“立刻将此事上报！一位陌生的、掌握着疑似顶级剑域的炼虚中期剑修出现，并可能持有与‘那件事’相关的玉简，必须引起重视！”
“还有，查！查清楚此人来历！他与碧波城那位‘韩前辈’，是否有所关联？”
两人再无暇他顾，匆匆离开了百晓斋，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
韩小厉离开流云城后，并未远遁，而是在城外千里处寻了一处僻静山谷落下。他取出那枚灰暗玉简，神识再次探入，仔细研读那段关于“天机阁”与“斩断万道”的记载。
“天机阁……掌命运轨迹……其友执念于‘斩断万道’……分道扬镳……”他喃喃自语，结合之前在寂灭荒原感应到的遥远波动，以及今日天机阁使者的异常反应，心中已然确定，这玉简记载的，绝非空穴来风。
那天机阁似乎在刻意收集或掩盖与“斩断万道”——也就是与“斩道仙尊”相关的信息。他们是在追寻？还是在……畏惧？
而自己，身怀可能与斩道仙尊关联极大的锈剑，修炼着意蕴相通的三剑，似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场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因果漩涡。
“星陨之巅……”他的目光落在记载中提及的论道之地，“不知此地，是否还在灵界？”
他尝试着回忆灵界的地理志，并未找到名为“星陨之巅”的明确地点。或许，那是上古时期的称谓，如今早已变迁，或者，那地方本就隐秘异常。
但无论如何，这天机阁，以及那神秘的“星陨之巅”，都成为了他需要关注的目标。他有种预感，想要解开锈剑之谜，彻底明悟自身剑道，乃至应对未来可能来自“寂灭道祖”的威胁（这是他根据第五卷设定的一种冥冥中的感应），都绕不开这些。
他将玉简小心收起。目前实力还不够，贸然深入探寻这些上古秘辛，绝非明智之举。当务之急，依旧是前往天枢城，完成对太玄联盟的承诺，交付镇海碑拓印，同时也能借助人族核心城池的资源，进一步巩固修为，打探消息。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正欲动身，怀中的小锈剑却再次传来异动！
这一次，并非灼热，也不是指引，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震颤？仿佛琴弦被拨动后余韵的共鸣。
与此同时，他识海之中，那枚得自归墟海眼、一直沉寂的“定星盘”核心部件，竟也自行散发出一丝微光，与锈剑的震颤隐隐呼应！
定星盘指针疯狂旋转了片刻，最终，指向了一个与天枢城大致相同，却微微偏向西北的方向。而在那个方向的极遥远之处，通过定星盘与锈剑的奇异共鸣，韩小厉仿佛“看”到了一片模糊的、破碎的、笼罩在永恒星光与尘埃中的……山峦虚影？
那虚影一闪而逝，但一股苍凉、古老、仿佛承载着万古寂寥与大道争锋意蕴的气息，却透过无尽空间，烙印在了他的感知中。
“星陨……之巅？”一个名字，福至心灵般浮现。
韩小厉心中巨震。难道定星盘与锈剑的共鸣，指向的竟是那上古论道之地？那里，究竟还残留着什么？是斩道仙尊的传承遗迹？还是天机阁布置的陷阱？亦或是……其他？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前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却也更加迷雾重重。天枢城是明面上的目的地，而“星陨之巅”，则成为了一个隐藏的、充满诱惑与未知的坐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无论如何，提升实力是根本。他身形化作青虹，依旧朝着天枢城的方向而去，但那个西北方向的坐标，已深深印刻在他的心底。
或许，在交付拓印之后，他该去那个方向……看一看。
青虹划破长空，消失在天际。灵界的风云，似乎也因这位身负神秘锈剑、剑域初成的炼虚剑修，而悄然加速了涌动。
（第二百零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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