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和土豆的大丰收,像一股强劲的春风,瞬间吹活了整个南州。原本因为地处偏远、土地贫瘠而显得死气沉沉的州府,如今处处洋溢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仓库里堆满了金灿灿的玉米和圆滚滚的土豆,王府按照之前的承诺,只取了其中三成作为储备和下一步推广的种子,其余尽数分给了参与种植的农户和全州百姓。一时间,南州几乎家家户户的炊烟里,都飘起了玉米的清香和土豆的甜糯气息。
“王爷,您真该出去看看!”苏晚晚抱着已经能稳稳坐住、并对周围一切充满探索欲的小家伙,兴奋地对刚从外面巡视回来的萧景玄说,“街上可热闹了!卖玉米饼的、烤土豆的、甚至还有用土豆粉做面条的!大家都说从来没吃得这么饱过!”
萧景玄脱下沾染了尘土的披风,露出里面墨色的常服。他走到摇篮边,习惯性地用手指碰了碰儿子嫩乎乎的脸蛋。小家伙立刻抓住爹爹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往嘴里塞,同时传递过来一股混合着“饿了”和“爹爹抱”的模糊意念。
【看来,民心可用。】萧景玄任由儿子啃着他的手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但他生性谨慎,深知亲眼所见方能确信。沉吟片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明日,你与我一同,去市集看看。”
苏晚晚眼睛一亮:“微服私访?”
“嗯。”萧景玄点头,【顺便看看,还有无亟待解决之事。】
于是,第二天,南州最热闹的市集上,出现了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口之家。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普通的青色布衣,却难掩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冷峻气质,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之处,依旧让一些小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女人则容貌清丽,笑容明媚,穿着藕荷色的棉裙,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大眼睛骨碌碌乱转的男娃娃,看起来温柔可亲。
这奇妙的组合,自然就是咱们的宸王殿下、王妃娘娘以及他们的人形“情绪感应器”小世子。
一进入市集,喧嚣热闹的生活气息便扑面而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不绝于耳。道路两旁店铺林立,摊贩云集,售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除了传统的布匹、杂货,最多的就是各种玉米和土豆制品。
“这位老爷,夫人,来看看咱家的黄金黍饼吧!新磨的面,加了糖,香脆可口!”一个满脸堆笑的大娘热情地招呼着,不由分说地将一块烤得金黄的玉米饼塞到苏晚晚手里,“给孩子尝尝!不要钱!”
萧景玄下意识地想阻止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却见苏晚晚已经笑着接了过来,掰了一小块,吹凉了,递到怀里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抽动着小鼻子,闻了闻,然后啊呜一口叼住,小嘴吧唧吧唧地嚼了起来,随即传递过来一股清晰的“好吃!还要!”的情绪。
苏晚晚笑着对那大娘道谢,又买了好几个,用油纸包了递给萧景玄:“王爷,你也尝尝?”
萧景玄看着那金黄的饼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苏晚晚期待的目光和小家伙“好吃”意念的双重攻击下,接过来,矜持地咬了一小口。味道……确实不错,带着谷物天然的香甜。
【尚可。】他在心里评价。
还没走两步,一个卖烤土豆的老汉又拦住了他们:“老爷,夫人!尝尝咱这烤玉薯!沙瓤的!热乎着呢!” 老汉不由分说地掰开一个热气腾腾的土豆,露出里面金黄绵软的瓤,一股混合着炭火和食物香气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小家伙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小手朝着烤土豆的方向使劲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萧景玄:“……” 【成何体统!】
苏晚晚赶紧又买了一个,一边吹凉了喂儿子,一边忍笑对萧景玄脑内传音:【王爷,咱们今天不是来微服私访的,是来当“美食测评官”的吧?】
萧景玄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内心却有些无奈。他发现,自己这身冷冽气质,在热情洋溢、生活富足起来的南州百姓面前,似乎有点……失效了?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
他们走到一个卖孩童玩具的摊位前,苏晚晚拿起一个用玉米苞叶编成的、活灵活现的小蚱蜢,逗着怀里的儿子。小家伙看得目不转睛,伸手就要抓。
那摊主是个机灵的年轻人,一看这家人气度不凡(虽然男的冷了点),立刻热情推销:“夫人好眼光!这小玩意儿给孩子玩最合适!您看您家这孩子,长得跟观音座下的金童似的,多福气!买一个吧,不贵,就两文钱!”
萧景玄对这类“无用之物”向来不屑一顾,正想拉着苏晚晚离开,却见苏晚晚已经笑眯眯地付了钱,将小蚱蜢塞到了儿子手里。
小家伙抓住新玩具,立刻眉开眼笑,一股浓烈的“开心”情绪散发出来,还朝着那年轻摊主“啊啊”了两声,仿佛在道谢。
那摊主被小家伙的笑容萌到,更是来了精神,又拿起一个用木头削成的小马:“老爷,夫人,再看看这个!这小马跑起来轱辘轱辘转,孩子肯定喜欢!”
萧景玄眉头微蹙,刚想拒绝,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七嘴八舌地帮腔:
“是啊是啊,张老三做的小马可结实了!”
“我家娃就有一个,玩得可欢了!”
“这位老爷,一看您就是疼孩子的,给孩子买一个吧!”
被一群陌生妇人围着推销玩具,这对宸王殿下来说,绝对是人生头一遭。他感觉自己的冰山脸快要维持不住了,耳根微微发热。
【岂有此理……】他内心窘迫,【本王何时受过这种……】
“买!”苏晚晚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窘态,乐不可支,干脆利落地又付了钱,将小木马也塞给了儿子,然后挽住他的胳膊,脑内传音满是笑意:【王爷,入乡随俗,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和快乐)嘛!】
萧景玄看着一手攥着草蚱蜢、一手抱着小木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儿子,再看看身边笑靥如花的妻子,以及周围那些脸上洋溢着满足和热情笑容的百姓,心中那点不自在,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暖流所取代。
这里没有京城的勾心斗角,没有朝堂的步步惊心。这里有的是炊烟袅袅,市井喧嚣,是百姓们因为吃饱穿暖而焕发出的勃勃生机,是妻子脸上轻松的笑容和儿子纯粹的快乐。
【或许,】他握紧了苏晚晚的手,心想,【这便是你我曾经期盼的,寻常百姓家的日子?】
虽然,这“寻常”里,夹杂着他这个王爷被强行“推销”玩具的窘迫,以及怀里那个对市集上一切吃食和玩具都充满占有欲的小家伙。
一趟“微服私访”下来,王爷和王妃手里多了好几包零嘴和玩具,小家伙心满意足地趴在爹爹肩头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草编蚱蜢。
回到府中,萧景玄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对苏晚晚说:“待大事已定,我们便长居于此,如何?”
苏晚晚靠在他身边,看着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儿子,笑着点头:“好。”
这里,已然成了乱世中,独属于他们的一方“世外桃源”。
而咱们的宸王殿下也发现,治理一方,除了兵法和权谋,似乎……还需要一点应对百姓过度热情和自家儿子“购物欲”的小小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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