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被琳琅阁开业的喜气裹得满满当当。
朱红门楣上挂着烫金匾额，两侧的红灯笼从门口一直垂到巷尾，彩绸在风里飘着，像撒了把碎红。
一到辰时，店外就排起了长队，有穿绫罗的贵女，有戴银钗的商户娘子，连巷口卖糖画的老师傅都凑过来张望，笑着对排队的人说：“这琳琅阁的布料，可是朝阳城来的好货，我昨儿见若瑄掌柜搬货，那霞姿月韵锦的光泽，晃得人眼晕！”
楚清颜站在柜台后，穿着身浅碧色襦裙，发间只簪了支素银兰草簪，混在伙计里整理布料，不仔细看竟认不出是明慧县主。
她指尖拂过一匹烟霞色罗绮，笑着对身边的若瑄说：“你这挑货的眼光真准，这批江南新到的杭绸，比朝阳城的还软，定能卖得好。”
若瑄正给客人包着支齿轮纹银簪，闻言抬头笑了笑：“还不是托你的福，你画的那些饰品图纸，昨儿试营业就卖空了三分之一。
你看那边，李夫人还在问有没有同款的桃花玉钿呢。”若瑄朝店堂左侧努了努嘴，果然见位穿藕荷色衣裙的妇人正对着展柜里的玉钿出神。
楚清颜刚要走过去帮忙，就听见店外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丫鬟的高声吆喝：“让让！太子殿下的刘侍妾来了，都别挡路！”
人群瞬间分开条道，只见四个穿青衫的丫鬟簇拥着个穿石榴红衣裙的女子走进来，她头戴点翠珠钗，腕上是赤金缠枝镯，坐下时丫鬟立刻递上锦凳，排场大得让店里的客人都悄悄收了声。
刘侍妾抬眼扫过店内，目光落在最里面的展架上，那里挂着件月白杭绸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草纹，领口用银线勾了圈流云，正是楚清颜前几日特意设计的——用了霞姿月韵锦的边角料做镶边，针脚里藏着小小的“颜”字，若瑄特意留着给她当开业纪念。
“那裙子不错，取下来给我看看。”刘侍妾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腕上的金镯。
若瑄连忙上前，躬身道：“回娘娘，这件裙子是预留的，已经有客人定制了，您看别的款式好不好？
这匹绯红云锦做的衣裙，比这件更衬您的气色。”
“预留？”刘侍妾挑眉，嘴角勾起抹嘲讽：“我在京里买东西，还没听过‘预留’的说法。
你知道我是谁吗？太子殿下的人，想要件裙子还需等别人挑剩下的？”她身边的大丫鬟立刻附和：“就是！若瑄掌柜，识相点就把裙子取下来，不然咱们回禀太子殿下，有你好果子吃！”
若瑄脸色不变，依旧保持着礼貌：“娘娘息怒，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只是这件裙子是客人特意定制的，连纹样都是按客人喜好绣的，实在不好转卖。
店里还有件同款兰草纹的，用的是江南新到的素绸，奴婢这就取给您看？”
“我就要那件！”刘侍妾拍了下桌案，茶盏都震得晃了晃：“不就是件裙子吗？多少钱？我给双倍，三倍都行！你一个小掌柜，还敢跟我作对？”
周围的客人都议论起来，有人小声说：“这刘侍妾也太横了，琳琅阁开门做生意，哪有强买的道理？”
也有人怕事，悄悄往后退了退，生怕牵连自己。
楚清颜站在柜台后，指尖轻轻攥着帕子。
她本不想暴露身份，可看着若瑄独自应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若瑄却悄悄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出来。
因为两人之前说好，开业初期不暴露楚清颜的老板身份，想靠店铺的实力站稳脚跟，不想让人说“靠县主身份撑腰”。
“娘娘，不是钱的问题。”若瑄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平稳：“这件裙子的客人，从朝阳城就跟小的定了，连绣线都是客人自己选的雪花银线，小的不能失信于人。
您若实在喜欢兰草纹，小的可以给您定制一件，三天就能做好，比这件更精致，您看如何？”
“定制？我凭什么等三天？”刘侍妾冷笑一声，起身走到展架前，伸手就要去扯那件裙子：“今天我还就要定这件了！
你要是不给，我就砸了你这破店，让你在京城开不下去！”
丫鬟们也跟着上前，眼看就要动手。
楚清颜终于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沉稳：“这位娘娘，凡事好商量，何必动气？”
刘侍妾转头瞪她，见她穿着普通，只当是个伙计，语气更横：“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滚一边去！”
若瑄连忙挡在楚清颜身前：“娘娘，这是店里的帮工，不懂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这裙子确实不能给您，小的宁愿不卖，也不能失信。”
“好啊，你还敢护着她？”刘侍妾气得脸色发红，抬手就要打若瑄：“我看你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厉害！”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刘侍妾好大的排场，在琳琅阁里动粗，是太子殿下教的规矩吗？”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景淮初穿着身墨色锦袍，带着两个侍卫走进来，目光落在刘侍妾扬起的手上，语气冷了几分。
刘侍妾见是五皇子，吓得手立刻缩了回去，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发颤：“五……五殿下，臣妾……臣妾只是想选件裙子，这掌柜不给，臣妾才一时失了分寸。”
景淮初没看她，径直走到楚清颜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对若瑄道：“若瑄掌柜，这裙子是清颜定制的，你没跟侍妾说清楚？”
这话一出，满店的客人都惊呆了——原来这不起眼的“帮工”竟是五皇子妃明慧县主。
刘侍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抢的竟是五皇子妃的裙子，连头都不敢抬。
若瑄松了口气，笑着回话：“殿下，小的怕暴露县主身份，没敢说。”
楚清颜看着刘侍妾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些：“侍妾娘娘，不是若瑄不给你面子，只是这件裙子对我有特殊意义，是用我大婚嫁衣的边角料做的。
若你喜欢兰草纹，我让若瑄给你定制一件，用最好的杭绸，绣线也用雪花银线，如何？”
刘侍妾连忙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多……多谢县主恩典，臣妾……臣妾不敢要定制的，臣妾这就走。”说完，带着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周围的客人顿时议论开了，有人笑着说：“原来琳琅阁是县主的店，难怪布料和饰品都这么好！”
也有人说：“方才刘侍妾多横啊，见了县主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楚清颜笑着对众人拱手：“多谢大家来琳琅阁捧场，今日所有商品都打八折，算是给大家的赔礼，刚才让大家受惊了。”
这话一出，店里更热闹了，客人都涌到柜台前选布料、挑饰品，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景淮初看着楚清颜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笑意，走到她身边小声道：“早就跟你说不用隐藏身份，你偏不听，刚才多危险。”
楚清颜抬头瞪他一眼，却带着笑意：“我就是想靠自己的本事把店开好，不想让人说我靠身份。
再说，若不是你来得巧，我也能解决。”
若瑄这时走过来，递上杯温茶：“县主，殿下，你们别站着了，里间有雅座，我让人备了桂花糕。”
三人走到里间，透过窗纱能看见外面热闹的景象。
景淮初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以后我常陪你来。”
若瑄也笑着点头：“有县主和殿下撑腰，咱们琳琅阁定能做成京城最好的绸缎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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