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几十个被罚跑圈的新兵,一个个累得像死狗一样,被同伴(主要是林七夜和清风慕月架着百里胖胖)拖回宿舍,刚沾到床板想喘口气的时候——
“哔——哔哔哔——!!!”
尖锐刺耳的集合哨声,再次如同索命魔音般响彻宿舍楼!
“我操他大爷的!玩儿我呢?!刚回来啊!老子腿都快断了!”百里涂明(胖胖)发出一声凄厉的、生无可恋的哀嚎,整个人瘫在床上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但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对惩罚的恐惧)让他爆发出最后的潜力,一个鲤鱼打挺(虽然没挺起来,更像是蠕动)翻身下床,脚底抹油般跟着人流再次冲了出去。
这一次,当新兵们连滚带爬地冲到训练场时,洪教官看着秒表,难得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神色。
\"很好!这一次,绝大部分人都按时抵达!看来惩罚还是有效果的,有所进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面一群气喘吁吁、眼带幽怨的新兵,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你们的吃饭时间!食堂已经准备好了。记住,只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内,没有回到这里集合的人……你们应该不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他不再废话,带着另外两位副教官,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众新兵面面相觑,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一声呐喊,所有人如同脱缰的野马,撒开丫子就朝着食堂的方向疯狂冲刺!食物的诱惑和短暂休息的承诺,暂时战胜了疲惫。
就连刚才还一副“命不久矣”样子的百里胖胖,此刻也像是打了鸡血,两眼放光,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嗷嗷叫着冲在了最前面,那架势,仿佛不是去吃饭,而是要去攻城略地,誓要把整个食堂都吞进肚子里!
然而,当他们兴冲冲地撞开食堂大门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长长的餐桌上,没有想象中的热菜热饭,每个座位前只摆着两个硕大的不锈钢盆。一个盆里堆着小山似的、看起来硬邦邦的冷馒头;另一个盆里,则是血淋淋的、甚至还带着冰碴和明显血丝的生牛肉块!腥气隐隐传来。
“不是吧……就吃这个?”
“这生肉怎么吃啊?会拉肚子的吧!”
“馒头也太硬了,能砸死人!”
“这就是守夜人的伙食?太坑爹了吧!”
抱怨和吐槽声瞬间在食堂里响起,新兵们的脸色都垮了下来。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的光线一暗,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们身上披着统一的灰色守夜人披风,手中拿着各自标志性的面具,虽然没有戴上,但那独特的气质和强大的气场,瞬间让所有人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假面小队!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所有新兵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几位传说中的人物径直穿过食堂中央,走到了最里面那张相对独立的圆桌旁坐下。
“呦,是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回来了?”食堂角落里,一个系着围裙、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头(孙老)探出头,看到王面等人,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面容清秀俊朗的王面见到老人,立刻站起身,态度十分恭敬:“孙老,这么多年了,您还在食堂给新兵们做饭呢?辛苦了。”
假面小队其他成员也纷纷起身,对着孙老微微鞠躬行礼,态度谦逊,可见这位老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嘿,我这一把老骨头,又上不了战场打神秘了,就只能窝在这破厨房里,发挥发挥余热,给你们这些娃娃们做点吃的,别饿着肚子训练。”孙老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就在林七夜、百里胖胖等人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试图对付眼前的生肉和冷馒头时,一股诱人的、令人食指大动的浓郁香气,突然从厨房的方向飘了出来!
所有新兵的精神都为之一振,齐刷刷地转头望去!
只见孙老拖着一个巨大的木质托盘,上面满满当当地放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热菜,快步走到了假面小队所在的圆桌旁,熟练地将菜肴一一摆上桌。
红烧肉色泽油亮诱人,小鸡炖蘑菇热气腾腾,蚂蚁上树香气扑鼻,清蒸鲈鱼肉质鲜嫩……琳琅满目,堪称盛宴!
“嘶——!红烧肉!小鸡炖蘑菇!蚂蚁上树!清蒸鲈鱼……孙老!今天这么丰盛?!太棒了吧!”漩涡看着满桌的佳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都在放光。
“嘿嘿,你们这些小崽子难得集体回来一次,当然得给你们做点好的,补补身子。”孙老满是老茧的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咧嘴笑道,眼神里满是慈爱。
“谢谢孙老!”
“谢谢孙老!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假面队员们纷纷道谢,然后拿起筷子,有说有笑地开始大快朵颐,与旁边那些对着生肉馒头愁眉苦脸的新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清风慕月自始至终都没看自己面前那盆生肉和冷馒头一眼。他径直起身,在全体新兵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假面小队的那张圆桌旁,毫不客气地拉开一张空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拿起一副干净的筷子,眼神淡漠地开始夹菜吃饭,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本就是其中一员。
假面众人对此毫无异议,甚至颇为默契地给他让出位置,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原因有三:一是他们清楚,同境界下真动起手来,他们未必能奈何得了这个妖孽;二是他们都知晓清风慕月是功勋卓着、已近乎灭门的清风家族唯一的血脉遗孤,于情于理都该多加照拂;三是他们从叶梵总司令那里隐约听说过,清风慕月在过去两年里经历了何等残酷、近乎自虐式的训练,那种强度,连王面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惊。对于这样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又对自己狠到极致的少年,他们心中更多的是一份敬意和怜惜。
“慕月,多吃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王面甚至主动用公筷给清风慕月夹了一大块鸡肉,“尝尝这个鱼,很鲜。红烧肉也来点,补充能量。”
蔷薇见状,也默默拿起清风慕月面前的空碗,起身又去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就在这时,总教官袁罡也走进了食堂,他目光扫视一圈,很快找到了清风慕月的身影。看到他已经坐在假面小队中间吃着热乎饭菜,袁罡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走向孙老。
他压低声音,但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孙老,以后给清风慕月这孩子,就按假面小队这种规格准备饭菜。他还小,正是长身体的关键阶段,营养必须得跟上,以前……亏空太多了。”
孙老看着安静吃饭的清风慕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郑重地点了点头:“好,老头子我明白了。以后他的饭,我单独做,保证营养。”
这一幕,彻底刺激到了某些新兵脆弱的神经。
“凭什么!” 一个坐在不远处的新兵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不忿和嫉妒,指着清风慕月的方向,对着袁罡怒吼道:“凭什么他清风慕月就能吃香喝辣!我们就只能啃生肉硬馒头?!就因为他认识叶总司令,是关系户吗?!你们守夜人还看人下菜碟,搞特殊化吗?!”
这一声怒吼,让原本有些嘈杂的食堂瞬间死寂!
“你他妈算老几!慕月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屁事!给我滚!”百里涂明第一个炸毛,拍案而起,指着那个新兵的鼻子大骂。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七夜、曹渊、莫莉、袁罡、王面,以及假面小队全体成员(天平、月鬼、蔷薇、漩涡、星痕、檀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齐刷刷地钉在了那个挑事的新兵身上!强大的气场压得那人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袁罡怒极反笑,眼神锐利如鹰隼:“呵!好啊!你不是问凭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他凭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依旧在安静吃饭、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清风慕月,沉声道:“慕月!你自己来告诉他!你凭什么!”
清风慕月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缓缓地将筷子平整地放在碗边,抬起那双淡漠的眸子,站起身,转向那群眼神中充满了嫉妒、不解甚至愤怒的新兵。
双手抱胸,眼神淡漠。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清风慕月,幼年时,曾亲眼见证希腊风神埃俄罗斯,降临清风家族庄园。父亲清风慕云,为保护家人,战死。母亲上清月,为护我,死在我面前。清风家族上下六十九口,除我之外,无一幸免。”
短短几句话,如同冰水泼入油锅,在所有新兵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清风慕月的眼神瞬间变了。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沈青竹,眼神也骤然阴沉下来,拳头紧紧握起。
“人家清风慕月爱他妈吃啥就他妈的吃啥!轮得到你这条酸狗在这里汪汪叫?!”沈青竹猛地站起,对着那个挑事的新兵怒吼,顺手抄起一个硬得能当砖头的馒头,狠狠砸了过去!
清风慕月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
“家族被灭时,我年仅十二岁。被叶梵总司令所救后,于守夜人总部,经历两年绝对高强度训练。期间,骨折二十一次,急性胃炎发作七十七次,重感冒三百四十二次,为锤炼意志,曾以身硬接特制训练弹四颗,大病小病无数,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状态。——这些,我都扛过来了。”
那个挑事的新兵脸色已经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强辩:“那……那这也不能代表……”
清风慕月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抛出了最后一个事实,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上:
“我今年,十四岁。”
“十四岁……”
“他只有十四岁?!”
“十二岁家族被灭……两年训练……”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整个食堂炸开!不包括清风慕月在内的239名新兵,全部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沉默之中,看向清风慕月的眼神里,之前的嫉妒和不忿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震撼、同情、敬佩,以及深深的心疼!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背负了如此沉重的过去,经历了如此非人的磨难!
“草他娘的!你他妈现在还有什么屁话?!找死是不是!”沈青竹彻底暴怒,恨不得冲上去揍人。
袁罡环视全场,声音如同雷霆般炸响:“现在!你们还有意见吗?!”
王面没有说话,只是把弋鸢狠狠拍到桌子上,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没有!!” 除了那个面如死灰的挑事者和依旧面无表情的清风慕月,其余238名新兵用尽全身力气,异口同声地大吼!声音震得食堂屋顶都在嗡嗡作响!
袁罡冰冷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挑事的新兵身上,宣判道:“你!现在立刻收拾你的行李!半小时后,会有人带你离开新兵营!守夜人,不需要你这种心胸狭隘、不明是非的废物!滚!”
那个新兵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悔恨的泪水涌出,但已经无人再会多看他一眼。
清风慕月默默地坐回座位,重新拿起筷子,仿佛刚才那段掀动所有人情绪的讲述,只是饭间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开始继续安静地吃饭,而整个食堂的气氛,已然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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