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骨船穿过荧光珊瑚林，海水渐渐变得清澈如镜，能看见水底铺着雪白的细沙，偶尔有彩色的鱼群掠过，像流动的宝石。
白玉桥就在前方百米处，桥身通透，仿佛用月光凝结而成，桥面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在海光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这桥……没有桥墩？”灵溪趴在船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白玉桥就那样悬浮在海面之上，两端不间连接陆地，仿佛从虚无中延伸出来，又通往虚无。
阿潮的父亲将船停在桥边，掌舵的手微微发颤：“老人们说，归墟桥只在碎片聚齐时显现，踏上桥的人，能看见自己的前世。”他抬头看了眼苏清寒，“但也有人说，心术不正者上桥，桥会碎裂，连魂魄都留不下。”
苏清寒握紧手中重圆的碎片，碎片上的“门”字刻痕正发出微光，与桥上的云纹遥相呼应。
“我去看看。”她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桥面上。
脚刚触及白玉，一股清凉的气息便顺着脚底蔓延全身，仿佛瞬间洗去了所有疲惫。她低头看去，桥面竟如水面般泛起涟漪，映出自己的倒影——可那倒影里的人，却穿着一身青衫，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润，分明是记忆中《归墟渡海图》上的身影。
“是你吗？”苏清寒轻声问，倒影里的青衫人笑着点头，伸出手，指向桥的尽头。
她顺着指引往前走，每走一步，桥面上就浮现出一段画面：有身着战甲的将军在城楼上挥剑，有白衣书生在灯下批注古籍，有赤脚的孩童在沙滩上捡贝壳……那些身影各异，却都带着同一片碎玉般的眼神。
“原来每一世，碎片都在跟着我。”苏清寒恍然，父亲说的“归墟门开”，或许不是指某个地方，而是让她看清九世轮回的羁绊。
林砚舟和灵溪也跟着上了桥。
林砚舟的倒影里，始终是个握刀的少年，在不同的时空里守护着不同的人，眼神里的坚定从未改变。他看着那些画面，突然想起腰间那把祖传的刀，刀柄内侧刻着的符号，竟与桥面上的云纹一模一样。
灵溪的倒影最是热闹，有时是街头卖花的姑娘，有时是药庐里的学徒，每次都抱着个陶罐，罐子里装着闪烁的光点，像极了她如今随身携带的药箱。“原来我每一世都在收集光呀。”她笑着拍手，陶罐里的光点突然飞出，融入桥的云纹里。
就在三人快要走到桥尾时，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黑袍人竟没死，他抓着块船板，正用骨杖敲击桥身，黑雾顺着他的脚印蔓延，所过之处，白玉桥的云纹迅速暗淡，泛起黑色的裂痕。
“你们别想过去！”黑袍人面目狰狞，骨杖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归墟岛是我的！那九世琉璃盏，只能是我的！”
“九世琉璃盏？”苏清寒回头，碎片突然剧烈震动，在她掌心拼出半盏琉璃的形状，“你要找的，是这个？”
黑袍人看到半盏琉璃，眼睛瞬间红了：“是它！只要聚齐九世碎片，就能重组琉璃盏，许一个重塑天道的愿望！我筹谋这么久，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他猛地将骨杖插入桥面，黑雾如潮水般涌来，林砚舟拔刀砍去，刀光却被黑雾吞噬。灵溪掏出药粉撒去，药粉遇黑雾竟燃起绿火，暂时挡住了攻势，却也让桥面的裂痕更加严重。
“快走！桥要塌了！”林砚舟大喊，将苏清寒往前推了一把。
苏清寒望着桥尾的云雾，那里隐约有盏完整的琉璃灯在闪烁，仿佛伸手可及。她回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桥面，又看了看碎片上的“门”字，突然将碎片往空中一抛。
“九世聚，一盏明！”
碎片在空中炸开，化作九道流光，分别融入桥面的九处云纹里。原本暗淡的云纹瞬间亮起，发出璀璨的光芒，黑色裂痕迅速消退，甚至将黑袍人的黑雾都逼了回去。
更令人震惊的是，桥尾的云雾散开，露出的并非什么岛屿，而是一盏悬浮的琉璃灯，灯身流转着九色光晕，正是黑袍人所说的九世琉璃盏。
“原来琉璃盏不在归墟岛，就在这桥的尽头。”苏清寒伸手触碰灯盏，灯芯突然亮起，映出黑袍人的前世——他曾是守护琉璃盏的侍卫，却因一念贪念堕入魔道，九世都在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黑袍人看着灯芯里的画面，愣住了，骨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他原本苍老而疲惫的面容。“我……我做了什么……”他瘫坐在桥面上，看着自己布满裂痕的双手，泪水混着黑雾滚落。
白玉桥的震动停止了，黑色裂痕慢慢愈合，重新焕发出温润的光泽。
苏清寒取下琉璃盏，灯身触手温热，九世的画面在灯壁上缓缓流转，最终定格成一片平静的海。
“原来愿望不是重塑天道，是让每个人看清自己的心。”她轻声说，琉璃盏突然化作光点，融入三人的眉心。
桥面上的倒影渐渐与自身重合，林砚舟刀柄上的符号亮起，灵溪的药箱里飞出更多光点，苏清寒胸前的碎玉胎记终于完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黑袍人望着他们，眼中露出释然的笑意，身体渐渐化作光点，融入桥的云纹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们该回去了。”苏清寒转身，与林砚舟、灵溪并肩往桥的另一端走去。
海风吹过，白玉桥在身后缓缓隐入云雾，仿佛从未存在过。但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那些跨越九世的羁绊，那些藏在碎片里的记忆，都已化作心灯，照亮前路。
鲸骨船在珊瑚林里静静等待，阿潮的父亲正哼着古老的号子，银鳞鱼在船边跳成圈，像在庆祝一场跨越轮回的相遇。
归墟门已开，九世的故事，终于要写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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