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松听了郭忠的话,心中一动,随即开口道:
“郭大哥,既然咱们如今已决意西行,
不再是过去那伙漫无目的的乱兵,也该给这支队伍立个名号。
师出有名,方能凝聚人心,将来在那西域之地立足,也好有个称呼。”
郭忠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也泛起光彩。
他心中念头急转,回想起那位“白面鬼王”虽手段酷烈,
却屡次给予生路,更留下“有困难可去鬼川”的话语,这分明是一座意想不到的坚实靠山。
他低头看向地上那些从代王府得来的精良甲胄,
特别是那幽暗坚韧的玄色铁甲,一个名字骤然跃入脑海。
他抬起头,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跃然脸上,对杨正松和张邦政说道:
“有了!咱们这支人马,能得重生,全仗鬼川……仗着那位鬼王殿下的点拨。
如今又得了这些上好的玄甲利器,”他伸手指着那堆装备,
“不如,咱们就叫——‘玄甲鬼骑’!
既点明了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显出咱们这支人马的不同。
二位贤弟,你们看如何?”
杨正松与张邦政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名字既点明了与那神秘靠山的关联,
听着又颇为彪悍慑人,确实是个好彩头。
二人当即抚掌赞同:“好!玄甲鬼骑!就叫这个名号!”
于是,在这大同镇这个乱糟糟的北小营前,
三个刚刚脱离乱军身份、前路未卜的武夫,
你一言我一语,便定下了一个名号——“玄甲鬼骑”。
此刻,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个带着几分草莽气息、几分对未知力量敬畏的名字,
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怎样一个令人胆寒的存在。
他们更不会想到,这支最初只为求活而西去的队伍,
日后竟会成长为一柄锋锐无匹的快刀,几度将搅动天下的李自成、张献忠等巨寇逼入绝境;
它将会让南方贪腐的官吏、结党营私的东林士子闻风丧胆,人头滚滚;
它的铁蹄将会踏遍中南半岛的雨林,让东南亚的枭雄俯首;
甚至有一天,它的威名会远播重洋,如同昔年上帝之鞭般的传说,再度响彻欧罗巴的土地。
而这一切传奇的起点,便是在这个平凡的清晨,
由这三个站在命运十字路口的汉子,
以一种近乎儿戏却又带着无比认真和期盼的方式,宣告了它的诞生。
这支未来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劲旅,
此刻,还只是辉腾军这棵刚刚扎根的巨树下,一株悄然萌发的新芽。
营地里,属于“玄甲鬼骑”的历史,在这一刻,翻开了第一页。
张邦政搓着手,脸上的兴奋稍褪,转而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凑近郭忠扭捏道:
“郭大哥,还有个事……那个……我想把我那个相好的也带上,行不?”
还沉浸在创立“玄甲鬼骑”兴奋中的郭忠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相好的?你家里不是有婆娘了吗?”
张邦政老脸一红,讪讪道:
“不是家里的……是,是之前在王府里认得的一个小厨娘……人挺老实,对我也……”
郭忠和旁边的杨正松对视一眼,先是愕然,随即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杨正松指着张邦政,笑得直摇头:
“好你个张老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这点风流事儿!”
郭忠笑毕,大手一挥,带着几分豪气:
“带走!既然你跟人家有这份心,那就带上!
反正那位鬼王殿下也没特意处置那些王府的丫鬟仆役,许是事多忘了。
咱们就替他老人家收拾收拾这手尾!”
他又想起那王府还剩下不少人呢,于是说道:
“等朝廷大军真开进来,这些留在王府里的人,有几个能活?
与其让他们在这里等死,不如咱们都带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杨正松也表示赞同:
“大哥说的是。
我看那位鬼王大人,虽然对敌人手段狠辣,但对城里寻常百姓,倒真有几分菩萨心肠。
这两日咱们放风时我留意到,街面上设了不少粥棚,
家里领到粮食的人,都能去那里领一碗稠粥喝。
咱们既然学了这名号,也该学学这做派。
依我看,对那些王妃、妾室,也别太绝情。
给她们留几个贴身的丫鬟、忠厚的下人,
再寻个失去主人的大宅子安顿,留下些够吃用的钱粮,让她们能苟活下去,
也算积点阴德,不枉她们伺候那死鬼王爷一场。”
郭忠点头:
“正松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办!
你俩赶紧去把这事料理清楚,愿意跟咱们走的,都登记造册,安顿好那些不愿走或者走不了的。
动作要快,务必赶在午时前弄妥,绝不能误了开拔的时辰!”
“明白!”张、杨二人抱拳应诺,立刻分头去安排。
北小营内,除了紧张备战的气氛,又添了几分安置人员的忙碌。
这支新生的“玄甲鬼骑”,在残酷的生存法则之外,
似乎也悄然注入了一丝不同于流寇草莽的、略显粗糙的道义。
......
大同镇的喧嚣,随着最后一支人马的离去,终于彻底消散。
郭忠、杨正松、张邦政三人率领的这支队伍,
如今已打上“玄甲鬼骑”名号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出了西门。
队伍拉得极长,在黄土官道上蜿蜒了数里。
大车小车装载着粮食、财物和老幼妇孺,牛羊骡马混杂其间,
人喊马嘶,显得闹哄哄却又带着一种奔向未知的决绝。
队伍前部,是已经换上了从代王府武库中获得精良装备的核心人马。
崭新的玄色铁甲在春日下泛着幽光,统一的制式兵器让这支队伍终于有了几分正规军的气象。
郭忠三人骑在马上,回顾这初具规模的队伍,心中百感交集。
然而,在这支“玄甲鬼骑”的本队之后,还跟着更为庞大且杂乱的人群。
约有两三千人,他们大多穿着破烂的鸳鸯战袄或陈旧皮甲,
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器,他们是城中的闲汉、破落户,以及一些被这场变故卷进来的底层军户。
他们或是被郭忠等人许下的前程所吸引,或是觉得留在必遭清算的大同只有死路一条,
索性心一横,跟随着这支新立的旗号,要去西域搏个出路。
更后面,则是约八百余名垂头丧气、却又不得不紧跟步伐的前官军俘虏。
他们曾被关在北小营,当得知代王父子被杀、王府和总兵衙门被拆成白地的消息后,这些人几乎吓疯了。
作为大同镇的守军,城池失陷至此,朝廷追查下来,他们绝无生理。
除了跟着眼前这伙“穷途末路”的乱兵一条道走到黑,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任何活路可言。
就这样,一支由核心叛军、投机闲汉、走投无路的官军俘虏,
以及大量携带着细软、拖家带口的流亡者组成的复杂队伍,
离开了大同镇,向着西边茫茫的荒野缓缓行去。
“玄甲鬼骑”这个名字,也随着他们的脚步,
即将在更广阔的天地间,书写下属于他们自己充满血与火的篇章。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明末,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