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军的号角在黎明时分响起时，带着不同于往日的沉稳节奏。天宇立于主营最高的望楼之上，望着下方正在回撤的队伍——原本散布在黑风口周边的七个前哨据点，此刻正有条不紊地收拢兵力，士兵们背着行囊、推着粮车，沿着结冰的山道向主营集结，旗帜在晨雾中连成一条流动的黑线。
“西侧前哨最后一批士兵已撤离，”韩信手持地形图，指着标记为“狼穴”的据点，“按您的命令，他们带走了所有可移动的军械，只留下几具伪装的稻草人充作守卫。”
天宇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西侧山道，那里曾是秦风小队遇伏的地方，如今只剩积雪覆盖的车辙印。“告诉负责殿后的部队，撤到主营三里外再设暗哨，别给楚军留下追踪的痕迹。”他顿了顿，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主营与粮囤的位置，“两大核心区域的防御布置，都按预案落实了？”
“已加派三倍岗哨，”韩信点头，“粮囤外围加筑了两层木栅栏，地面埋了尖刺陷阱；主营四周的箭塔升高了丈余，弓箭手换成了最精锐的‘鹰眼营’，能看清百丈外的动静。”
望楼下方，士兵们正将从前沿撤回的投石机、连弩车等重型器械归位，在主营四周筑起三道半环状的防御工事。最外层是埋着尖刺的陷马坑，中层架着缠满铁蒺藜的拒马，内层则是弓箭手驻守的箭塔，层层叠叠如同嵌套的龟甲。粮囤那边更是夸张，除了原有的木栅栏，士兵们还在周围挖了丈深的壕沟，里面灌满了冰水，结冰后光滑如镜，连只老鼠都难钻进去。
“主上，”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爬上望楼，“南侧隘口发现楚军动向，他们似乎在往高地运粮草。”
天宇扶着望楼栏杆远眺，果然见楚军营地那边有炊烟向南侧隘口移动。“项羽倒是比我想的更果断。”他轻笑一声，“知道咱们收缩兵力，立刻抢占制高点，这是想卡住咱们的南下通道。”
楚军的居高临下阵
项羽的指令在楚军营地传递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百名精锐“玄甲卫”背着干粮和箭矢，正沿着陡峭的隘口岩壁攀爬，他们腰间系着铁链，彼此相连以防失足，手中的短斧在冻石上凿出一个个落脚点。隘口两侧的高地海拔足有百丈，山顶覆盖着积雪，站在上面能俯瞰整个黑风口的动向，正是天然的了望台。
“将军，西侧高地已清理干净，”亲卫队长跪在雪地里禀报，“发现三具天策军的斥候尸体，看伤口是被野兽咬的，但周围有挣扎的痕迹，应该是被人为抛尸。”
项羽踩着积雪走到高地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天策军在清理痕迹，说明他们怕了。”他从怀里掏出地图，在“鹰嘴崖”的位置画了个圈，“让玄甲卫在这两处高地各建一座了望塔，用青铜镜传递信号——白天举镜反光，夜里燃烽火，确保两处高地能互相呼应。”
“那主营的防御？”亲卫迟疑道，“咱们把精锐调去高地，主营会不会太薄弱？”
“薄弱才好。”项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天宇收缩兵力守核心，就是想引咱们攻主营。咱们偏不遂他的意，占了高地，他的粮道、退路全在咱们眼皮底下，急的该是他了。”
两日后，隘口两侧的高地竖起了两座丈高的了望塔，玄甲卫的青铜镜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像两只盯着猎物的眼睛。塔下挖了半地下的掩体，藏着五十名弓箭手和十架连弩车，箭簇上都淬了特制的寒冰，在低温下能保持锋利度。高地与楚军主营之间还修了一条隐蔽的雪道，铺着干草防滑，专门用于传递消息和补给。
站在鹰嘴崖的了望塔上，能清晰看到天策军主营的箭塔和粮囤，甚至能数清粮囤外巡逻士兵的数量。一名玄甲卫调试着连弩，忽然指着天策军粮囤方向：“将军您看，他们在粮囤外又加了层栅栏，还烧了些松木枝，应该是想掩盖粮囤的实际数量。”
项羽接过望远镜——那是从西域商人手里换来的稀罕物，镜片里粮囤的轮廓清晰可见。“虚张声势罢了。”他放下望远镜，“传令下去，玄甲卫轮流值守，每班时辰换岗时必须核对口令，别让天策军的人混上来。”
防线后的暗流
天策军主营的议事帐内，烛火映着天宇凝重的脸。沙盘上，代表楚军的黑色棋子在隘口高地形成夹击之势，而代表天策军的白色棋子则收缩在主营与粮囤周边，像被钳住的钳子。
“楚军的连弩射程能覆盖咱们的粮道，”韩信指着沙盘上的红线，“从鹰嘴崖到粮囤正好三里，是连弩的最佳射程。这几日运粮队只能绕远路，多走了二十里山路。”
“绕远路也得走。”天宇指尖划过粮囤的标记，“让运粮队多带些护卫，再给他们配十架小型投石机，遇袭时能突围就行，不必恋战。”他顿了顿，看向帐外，“撤回的兵力都安置好了？别让士兵觉得是咱们退缩了。”
“都安排在主营外围的训练场上，”韩信答道，“每日操练四个时辰，比在前沿时还严格，士兵们倒没什么怨言，只是……”他压低声音，“有几个老兵说，咱们不该放弃前哨，显得咱们怕了楚军。”
天宇笑了笑：“怕？等他们冻饿交加的时候，就知道守住核心有多重要了。”他拿起一枚白色棋子，放在主营与粮囤之间，“传令下去，今晚起，主营与粮囤之间修一条地下通道，宽两丈，高丈五，能容车马通行就行。”
韩信一惊：“挖地下通道？工程量不小，怕是会被楚军察觉。”
“那就白天假装加固地面工事，夜里动工。”天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项羽占了高地又如何？咱们在地下照样能互通有无。”
与此同时，楚军的了望塔上，项羽正看着天策军在粮囤周边忙碌的身影。“他们在夯土？”他皱眉道，“难道想在粮囤外筑墙？”
亲卫队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像，夯土的动静挺大，估计是怕咱们用连弩偷袭粮囤。”
项羽冷哼一声：“筑墙也挡不住连弩的穿透力。告诉玄甲卫，备好火箭，等他们墙筑到一半，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没看到，天策军的士兵在夯土时，脚下的铁锹偶尔会往地下多插半尺，带出的泥土被悄悄运到远处的积雪里掩埋——地下通道的第一块基石，正在楚军的眼皮底下悄然埋下。
夜色降临时，天策军的训练场上响起整齐的呐喊声，楚军的了望塔亮起烽火，两处营地的灯火遥遥相对，看似稳固的防线之下，暗流正顺着地下与高空的轨迹，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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